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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

第二十四章 打草谷(下)

屠狗 屠龍氏 2478 2014-08-18 20:06:24

    既然公私兩便,張金碑大義凜然之余當然是有恃無恐。

  劉屠狗現(xiàn)在想來,那晚三旗夜宴,一旗、二旗兩位百騎長外加李宋麒亦早已預(yù)定下該有的份額。

  校尉大人四指朝天,恐怕是要將四成上繳常兆清,二指指自己,意思是獨占兩成,余下四成三旗來分,出力的張金碑想必多占一成甚至更多,余老大和任西疇撐死各得一成。

  也難怪之后余二口出怨言,畢竟按照這個規(guī)矩,人數(shù)最多的第一旗每每是要吃虧的。

  阿嵬緊隨在張金碑的坐騎之后,白馬背上的劉屠狗咂巴著嘴,猶有心情胡思亂想,確實也漸漸品出了其中幾分味道。

  說第一旗吃虧,也不過是分到每人頭上的少一些罷了,算來算去,真正吃虧的只有這支車隊中人。

  只是不知眼前百多號替死鬼,又是公孫龍從哪里坑蒙拐騙或是威逼利誘來的倒霉蛋?

  數(shù)十黑鴉漸漸逼近海東幫商隊一箭之地,劉屠狗已經(jīng)能看清對方旗幟上的圖案。

  那是一只極神駿的白色大鳥,兇戾的眸子活靈活現(xiàn),兩爪漸次騰空,振翅欲飛,想來便是那產(chǎn)自青州、名喚海東青的神鳥了。

  沖在最前方的張金碑猛地一扯韁繩,身下坐騎極有默契地轉(zhuǎn)彎向左,身后六十六騎毫不遲疑裹挾著第四旗三人隨之轉(zhuǎn)向。整片黑云如同被狂風(fēng)席卷,迅速偏離了原本的路線。

  幾乎同時,從海東幫車隊中射出的幾十只箭矢密密麻麻釘在了黑鴉馬隊的右側(cè)不遠處。

  張金碑呼嘯一聲,又是一扯韁繩,整團黑云隨之再次飄向商隊方向。

  沉默的沖鋒隊列中有人狂笑出聲,豪邁梟戾,充滿嗜血的味道。

  二爺扭頭看去,正是桑源,這家伙右手握刀狠狠拍打坐騎,左手舉起一張青銅獵弩,狹長眸子里透著殘忍快意的光芒。

  崩!隨著一只寒光閃閃的弩箭離弦而出,前方那名幾乎就要成功逃回本陣的旗手應(yīng)聲而落。

  更多的笑聲響起,伴隨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連綿弓弦聲。

  其余黑鴉悍卒幾乎不分先后張弩扣下扳機,黑云未至,死亡之雨卻先一步降臨。

  一直被劉屠狗刻意壓制的阿嵬終于可以肆意奔跑,仰頭長嘶一聲,在一瞬間就將張金碑超越。

  楊雄戟騎著雪蹄綠螭獸緊隨其后,橫戟在手狠狠一撥,擋下數(shù)支歹毒刁鉆的弩箭。

  海東幫車隊中的弓弩手在被箭雨覆蓋前咬牙射出了十余支弩箭,幾乎盡數(shù)被沖在最前的劉屠狗和楊雄戟擋下,可惜仍有漏網(wǎng)之魚,兩只黑鴉滾落下馬,瞬間摔得骨斷筋折。

  短促的距離被一沖而過,海東幫最靠前的射手紛紛丟棄弓弩,抽刀跳上馬車。

  劉屠狗率先沖到,爬山撞門無一不精的白馬阿嵬縱身一躍,輕松自擋在身前的馬車頂端飛過。

  劉屠狗俯下身去,順勢伸手一撈,屠滅刀迅捷劃過車廂頂上一名來不及反應(yīng)的海東幫護衛(wèi)。

  刀快力勻,那名護衛(wèi)的雙腿齊膝而斷,卻仍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他低頭看見噴濺的鮮血和白生生的骨茬,才要張嘴慘叫,整個人連同腳下車廂便被一對鋒利鐵角撞得四分五裂,上半身掛在雪蹄綠螭獸的牛角上,腸子從腹部大洞中快速流出。

  楊雄戟揮動長戟,儀仗蠻力橫掃千軍,將自左近車頂躍起的三名持刀護衛(wèi)當空切成兩半,單論這短暫一瞬間殺人之多、手段之烈,尚無人出這廝之右。

  黑鴉們聞腥而至,瘋狂撲向劉屠狗與楊雄戟打開的缺口,更多的馬車被撞開甚至撞碎,為此搭上了三名黑鴉和十幾匹軍馬的性命。

  骨骼碎裂聲中夾雜著短促的悶哼慘叫,馬車圍成的烏龜殼已形同虛設(shè),向黑鴉們袒露出它柔軟的腹部。

  騎兵沖擊步卒陣列,打頭猛將的作用可謂舉足輕重,一旦找準機會順利撕開一個口子,接下來就是以不斷撕咬將傷口擴大,直至形成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擋在前方的幾十名海東幫護衛(wèi)很快就死傷大半,余下的一百多號人盡是些商隊的伙計馬夫,眼見大勢已去,要么跪地乞命,要么嚇怕了膽,瘋狂地四向逃竄。

  整個車隊如同一朵正綻放開來的血色花朵,向四周散布著濃郁的恐懼與死亡。

  在車隊的最中心,形同花蕊的所在,一名護衛(wèi)打扮的白發(fā)老者面容悲憤,左手拎著一顆人頭,右手邊的地上倒了一具商人打扮的尸身。尸身腹部插著一柄刀,鮮血正自刀身血槽中向下流淌。

  老者抬頭看向前方,渾濁的老淚溢出眼眶,模糊了他的視線。那匹最先破陣的神駿白馬正踏著小碎步悠閑而來,依稀可辨馬背上是一名氣質(zhì)特異的麻衣少年。

  老者張開嘴笑了笑,突然橫刀在脖上一割,隨即頹然倒地,死得無聲無息。

  劉屠狗默然,回頭環(huán)顧四周,找到了站在不遠處默默觀戰(zhàn)的張金碑,后者向他輕輕點頭致意,揚聲下令道:“一什、三什追殺逃走的漏網(wǎng)之魚,其余兄弟清點戰(zhàn)場?!?p>  楊雄戟早已停下殺戮,他揮戟砸爛一輛廂車頂棚,向下一劃,切開其中碼放好的木箱。他探手進去一摸,抓出兩把質(zhì)地優(yōu)良的皮鞘短刀,刀身黝黑,分明是摻雜進了青州獨有的東海沉鐵,雖不及二爺給劉去病那柄純以沉鐵打造,仍是極佳的利器。這廝冷哼一聲“果然是亂臣賊子”,然后老實不客氣地將兩柄短刀揣進了自家懷里。

  更遠處,桑源正揮刀沿著一排排跪地的俘虜砍過去,手起刀落,人頭滾了一地。

  他砍得正興起,突然身體一僵,如臨大敵般緩緩回頭,正好與二爺?shù)囊暰€交匯,微微猶豫后終是有些不甘心地收刀而立。

  張金碑皺起眉頭道:“劉兄弟切不可有婦人之仁,雖說不怕走漏消息,但終歸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劉屠狗看向楊雄戟,笑問道:“楊秀才怎么說?”

  楊雄戟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一向爽利的漢子半晌不曾開口。

  劉屠狗沒有理他,走向被聚攏成一堆的俘虜,指著那名自殺老者的尸身開口問道:“那是誰?被他梟首的又是誰?”

  殘存的護衛(wèi)里有人抬頭,青年雖已極力掩飾,仍是壓不下眼中夾雜在恐懼中的刻骨仇恨:“那是我飛魚鏢局的總鏢頭,被殺死的是海東幫負責這支車隊的一位管事?!?p>  “鏢局?為啥舉著海東幫的海東青旗,卻不用自家的鏢旗?”劉屠狗好奇問道。

  跟過來的張金碑站在一旁,淡淡地道:“問這作甚,不過又是一個迫不得已的心酸故事,總離不開人為財死四個字,這就是心存僥幸的下場?!?p>  劉屠狗咧嘴一笑:“倒忘了張三哥的出身,果然是行家!”

  張金碑懶得搭理劉屠狗帶了三分譏諷的調(diào)侃,對著一眾俘虜開口道:“聽好了,眼前有兩條路,一是被賣去熟狄為奴,二是立刻就死!”

  話音才落,方才答話的那名青年護衛(wèi)突然暴起,自袖口滑出一截鋒利的短匕,狠狠刺向張金碑的心口。

  “我選第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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