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一幕,落在毛小軍眼里,他同樣疑惑:
難道這飛天攬月,真的就是試驗田的價值么?只是范老爺子,為何笑得如此詭異?
從昨日下午到現(xiàn)在,十幾個小時過去,就已經(jīng)完全打消了張保運的敵意,還是說,張保運本來就沒有敵意,而是另有圖謀……
略沉思,毛小軍便決定好好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認真回憶胡德青所講“破”的路數(shù)。
胡德青似乎了然毛小軍心中所想,輕聲道:
“小軍,所有的事,都有起因和背景。大多數(shù)人,只看到這兩點,往往忽略最關(guān)鍵的動機?!?p> 聞聽此言,唐鵬偉知道這是在向毛小軍面授機宜,便向一旁走去。
見狀,范晉海輕拍毛小軍肩膀,隨后帶唐鵬偉往斷崖頂上緩緩踱去。
胡德青微微一笑,繼續(xù)為毛小軍講解:“但凡動機,皆由心念所起,誅心即反……”
毛小軍凝神靜氣,默默思忖。
正如唐鵬偉所想,張保運此刻就在杏林會館,眉飛色舞,向藥商們大談胡德青開出的合作條件。
驚聞骨越門開出的合作條件如此簡單,藥商們大喜過望,都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成為骨越門的合作者。
張保運似乎覺得人還是有點少,遂請相熟的幾人相互轉(zhuǎn)告其它藥商,很快,縣城大小藥商都知道骨越門開出了合作條件,沸沸揚揚,紛紛往杏林會館而來。
一張五十人的大圓桌,很快圍滿。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張保運暗暗驚嘆,果然如胡德青所謀,大家盯著骨越門這塊肉這么多年,輕輕揭開一條縫,就引得如此轟動。
這剛敲了開場鑼,尚未正式開演,就已然撼動全場,若是主角上場,那必然更為精彩!
也必然有鐮刀暗藏殺機!
張保運很慶幸,得虧自己清醒!他悄悄贊嘆自己的慎重。
否則,胡德青一聲吆喝,這些人為了拿到合作資格,必然會猛咬自己!
雖然不怕咬,但被咬了,終歸是傷,也正中“不安全”之意。
想到此,張保運站起身來,環(huán)視一周,朗聲道:“各位老板,都是咱們藥行的人物!”
話音剛落,引來一陣笑聲。
有人高喊:“骨越門咋說的!”
也有人喊:“別繞了!直接說吧!”
另有人笑:“不能賺錢的合作,我就不參與了!”
隨即有人笑罵:“你腦子進灰了!需要喝點金水!”
話音剛落,哄笑聲再度響起。
“吵個什么東西!”張保運臉色突變,猛拍桌子:“不想聽,就直接滾蛋!”
眾人似乎很忌憚張保運,迅速安靜了下來。
是的,中間不少人其實是做制藥前端的,張保運的供應(yīng)商。這些人當初試圖與骨越門合作,實是為了把制藥前端延伸到成品。
張保運想了一下,讓身邊一人去叫服務(wù)員過來。
等服務(wù)員來到,他悄悄跟服務(wù)員附耳說了幾句,隨后,服務(wù)員走了。
而張保運就冷著臉坐在那里,只是不言語。
眾人面面相覷,卻也沒有人再起喧鬧。
當服務(wù)員再次回來時,赫然推著移動音響!
張保運身邊那人,與服務(wù)員合力,把音響放倒在大圓桌中心。
張保運手持話筒,略笑一下,緩緩開口:“各位,你們大小也是老板!是員工眼中的財神!遇到點好事,就這樣鬼叫!真讓我不知道怎么說你們好!”
眾人眼神閃爍,一片訕笑,沒有人再大聲叫喊。
略停頓,張保運繼續(xù)說道:“昨天晚上,我沒有睡好,一直在想,骨越門決定開放合作,絕對是大好的機會!除了能帶來直接利益,還能很快提高我們的聲望!”
“這么多年,在座的各位,有不少人去骨越門試探過?!?p> “那么,請問,結(jié)果如何?”
“胡先生,根本不接茬吧!”
“想想為什么!”
氣氛逐漸尷尬起來,張保運連續(xù)追問,讓不少人似乎想起來,當初前往骨越門之時的情景。
“看看你們剛才的樣子!”張保運再拍桌子,一副惋惜之色。
“是我,我也不會跟你們談!一身習(xí)氣,實在讓人不放心!太像小流氓!”
“別忘了,骨越門,千年傳承!”
“所以,我們必須一起行動,改變形象!”
“拿出真正的商人氣度來!”
這里已經(jīng)成了張保運的演說主場,他沒有說自己來主導(dǎo)這件事,但眾人已經(jīng)把他當成了主心骨!
“我再強調(diào)一下!”張保運加重語氣,“骨越門的要求只有一個,制藥安全!請有意合作的,先自我檢查一下,然后形成資料。如果不會整理資料,可以讓神鳶幫忙。”
現(xiàn)場的有些藥商已經(jīng)意識到,此事當由張保運來主導(dǎo),于是開口:“現(xiàn)在怎么做,比較合適?”
張保運站起身,向此人投以贊許的目光,點頭示意:“昨天,我們一部分人,已經(jīng)和我一起去骨越門送了紅包,所以今天我才能有機會早點與胡先生接觸!如果,你們不傻,就應(yīng)當給胡先生留下好的印象?!?p> 很快,一部分人略作思考,便起身趕往骨越門送紅包去了。
另一部分人,則是到張保運這里登記,以獲得神鳶藥業(yè)幫忙整理資料。
到杏林會館訂餐,當時,張保運也是愣了一瞬,才明白唐鵬偉的暗示。他暗忖,完全可以附耳說嘛!
不過,當想到林俊魯在現(xiàn)場,張保運理解了唐鵬偉的不便,這倆人是一山之上的兩只老虎,面和心不和,必然是相互忌憚。
當然,他并沒有不付錢。
他不想唐鵬偉因此而鄙視自己,又不差兩個飯錢!
請胡德青吃飯,你唐鵬偉買單?我跑腿?
張保運心中暗啐唐鵬偉,這心思不是一般的玲瓏,怪不得頭發(fā)掉個精光。
既然唐鵬偉這么狡猾,張保運突然決定將他一軍,測試一下自己和這個大佬,究竟還有多少差距。
于是,他慢慢踱出門來,撥通唐鵬偉的電話:“唐總,現(xiàn)在事情鬧得有點大!藥商炸窩了,都聚在你家會館,我正照您的指示,在調(diào)理他們呢!”
那邊,斷崖之上,唐鵬偉淡淡回道:“辛苦!然后呢?”
“然后……”張保運面色一垮,“你要不來取一下餐?我真的走不開!別人我不放心,怕送餐路上出變故?!?p> 唐鵬偉心思微動,略沉吟:“確實有問題!這樣吧,范社去縣城了,讓他帶回來?!?p> 他豈不明白張保運試探之意,說走不開?給胡德青送餐,你說走不開?
唐鵬偉暗罵一聲,隨即就掛了電話。
張保運輕嘆一聲,果然自己還差的遠,隨后,便聯(lián)系范社。
先前,范社當時下山后,先把怏怏不樂的林俊魯送回中醫(yī)院,隨后便穿過縣城跨江大橋,前去送藥,藥商所在方向,與彭道灣村斷崖隔江相望。
只見江邊繼續(xù)往上游的地方,貌似有臺階漸往水中,臺階往上,是一處正在建設(shè)的房子。那是一家藥廠的生產(chǎn)基地,是在原址進行擴建,范社便是往這里送藥。江邊臺階是他們的小碼頭,張氏集團正在進行收購談判中。
這張氏集團前身是張氏針灸,傳承也有百余年,但自張逸平之父張抗戰(zhàn)逝世之后,便陷入衰落。
張逸平大哥張逸雄繼承了張氏針灸后,不怎么經(jīng)營,只在縣城保留了張氏針灸老店,反倒專心制藥,后以張氏針灸為基礎(chǔ),找了一筆投資,在省城創(chuàng)辦了張氏醫(yī)藥有限公司,發(fā)展了幾年之后,又在張氏醫(yī)藥有限公司的基礎(chǔ)上,成立了張氏集團,隨后就開始了大規(guī)模擴張,轉(zhuǎn)頭把縣城的多家老字號并入旗下,期間也多次找胡德青表達合作之意。
而胡德青旁觀張氏集團之舉,覺得有所不妥,在他看來,所謂資本擴張,就是以制藥之名做銀行的業(yè)務(wù),與掛羊頭賣狗肉無異,遂婉言拒絕了。他表示只想精于醫(yī)術(shù),至于骨越門未來能如何,隨毛小軍折騰,至少現(xiàn)在不做醫(yī)術(shù)之外的追求。
胡德青常說,骨越門,但求溫飽即可。
現(xiàn)在,與這家藥商談判的正是張逸雄的三弟張逸平。這張逸平,得了張氏針灸的傳承,水平還算不錯,毛小軍也見他過幾次,隱覺此人頗猥瑣,再者張氏針灸已不精研醫(yī)術(shù),便很少與張氏針灸打交道。
此刻,范社徑直駛進這家藥廠,與負責人收貨的人抓緊交接,他打算送完藥直接返回家中。
不料,今日那藥商老板恰好在,看到范社,直接過來攀談。
那老板知他是彭道灣村人,便說自己認識村長范晉海,隨即拉著范社聊了起來,話題逐漸扯到了骨越門當年試驗田之事,然后是骨越散,然后是毛小軍,又提到了胡燁。
范社聽得一愣,難道我不認識范晉海?
他心知其中必有隱情,遂耐著性子閑談,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原來那老板正是葛周,昨日被張保運在骨越門門前掌摑之人。
他想到范社專做治骨療傷的藥材,于骨越門必有交集的地方,范社和胡德青之間,除了交流手法用藥之外,對配方一定特加注重,這是醫(yī)者本能。
所以葛周在和范社閑談事時,有意無意間,督促范社與胡德青混個熟,并叮囑范社,多關(guān)注骨越門,許諾事成之后,如何如何。
他卻想不到這范社雖未曾于縣城立足,卻并非一般藥民,更不知其父正是范晉海,他只知彭道灣村人都姓范。
接到張保運電話的時候,范社正在聽葛周講到將被張氏集團收購一事,言語間甚是得意,不斷強調(diào)自己公司的價值。
范社不愿再聽下去,隨口說張氏集團沒啥傳承,僅僅是一個張氏針灸的分蘗而已。
葛周卻搖頭說不,開始向范社吹噓張氏集團,說張氏集團除了百年之積累,也不是沒有更多淵源傳承,就在研發(fā)中心,有一牛人,也是很有傳承的。
這人據(jù)說也出自省城醫(yī)藥世家,曾家傳醫(yī)道數(shù)百年。
但不知何故,這人在很年輕時,就離家出走,在珠三角混生活,以藥材鑒識為生,后加入擴張至那邊的張氏集團,逐漸進入研發(fā)中心,遂成重要人物。
誒!
還有這等人物?范社頓時來了興趣,請葛周繼續(xù)講。
正是在這個時候,張保運的電話打了進來。
得知張保運之意,范社答應(yīng)一下,便準備告辭,去杏林會館取餐。
看范社接完電話,葛周問何事?
范社愣了愣,說:“就是你剛才問的那事兒!骨越門開放合作,張保運組織藥行聚在杏林會館商議!”
葛周聞聽此言,想過去湊個熱鬧,但想到昨日剛被張保運當眾羞辱,心生怯意,暗罵一聲“爛仔”!
略停頓,又突然有了主意,他決定帶張逸平過去,料想張保運不會再有粗暴舉動。
此刻,張氏集團張逸平就在藥廠內(nèi),正帶著葛周說的那個牛人,老先生袁陽苑,在藥廠生產(chǎn)線巡視。
葛周立即打電話給張逸平,他覺得張逸平應(yīng)該會感興趣。
葛周幾次找骨越門談合作,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的動機很清晰,只因為心中有了傍大牌的念頭。
目之所及,只有骨越門的傳承夠久,所以他盯上了骨越門,不惜進行威脅。但他從來沒想能夠談成,只要收購方知道自己在跟骨越門在談,就足夠了!他一直覺得可以給自己賣個好價錢!若是萬一談成,那就更好!
藉此,身價就可以上去了。
接到葛周通知,張逸平大吃一驚,暗罵張保運搶先行動,立即表示馬上去杏林會館。
沖出車間,張逸平叫上葛周,帶著袁陽苑老先生往杏林會館而去。
那老先生,著白色短袖襯衫,胡髭沿鬢角盤旋而下,逐漸籠罩下頜,拱衛(wèi)口唇,造型很是精致,不怒自威,霸氣外露!
驚見這老先生風范,范社若有所思,悄悄拿手機拍了一張牛人老先生的照片,他想問問胡德青,這老先生到底何方高人?
隨后,范社慢慢駛往杏林會館,跟張保運打了個招呼,便不做任何停留,取了就直接返回彭道灣村。
飯菜擺上桌,范社便拿出手機,翻出自己拍的那張照片給胡德青:
“這人據(jù)說很厲害,您認識嗎?”
胡德青看著袁陽苑照片,思緒回到了童年,覺得像某個人,但年齡卻是完全不對。
沉思一刻,胡德青要唐鵬偉回去之后,找找杏林會館的監(jiān)控,看有沒有這個人的視頻資料。
毛小軍湊過來,只看了一眼,便表示見過這個老頭。
話音即落,胡德青目光如炬,頗顯驚懼。

黑羊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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