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明天的事算話嗎?”課后的余暉透射過玻璃窗直照教室。
景南薏停滯手中正在使勁鏟除地上的痕跡的鏟片。
“算數(shù)。”
舒遲釋然一笑,眼里的不安與焦躁化為烏有。
“好,我家里還有事,我得先離開,你回家注意安全?!?p> “嗯?!?p> 舒遲轉(zhuǎn)身拿起書包就離去。
景南薏盯著走遠的背影出了神,腦海里閃過精品店里的所有小禮物,貌似都沒有適合這個男孩的。
發(fā)呆的一瞬,鏟片不注意就劃傷了指頭,好在傷口并不嚴重,景南薏抽出桌箱里的紙巾隨便擦了兩下,便背著書包,做好值日生的最后工作就快步離開。
學校門口坐落著一個很眼熟的人。
“南南?!笔琼楉?。
景南薏本想走開不理,沒料到她會主動開口說話。
“怎么了?”
“你…還在生氣嗎?”項恙低頭扣著參差不齊的手指甲。
“……”
沉默片刻,景南薏總算開口。
“恙恙,我沒想過你會對我說那種話,我跟舒遲什么也沒發(fā)生,你那樣說我作為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該對我說重話也不該隨意造我的謠,如果今天早上的事情被班級里的人知道,對我對舒遲而言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景南薏一口氣輸出這么多,似是怨氣似是委屈。
“對不起,南南,我當時只是太心疼曹惜了,我沒……”
“行了?!本澳限泊驍嗨?p> “你知道曹惜跟我說什么嗎,他說他沒事叫我別往心里去,怎么他說沒事就你說有事,被打的人是你嗎?”
項恙低著頭,仍舊扣著無名指的指甲。
“對不起?!鼻а匀f語到最后只有這句話。
“沒關(guān)系,項恙以后我們不再是朋友了?!?p> 景南薏側(cè)身往另一側(cè)走去,留下項恙在原地獨自發(fā)呆。
她好像以為景南薏總能接受她耍小孩子脾氣,總能放縱她的所有所有,這次她錯了。
景南薏離去的背影瀟灑而又決絕。
景南薏到家樓下時看見樓上的暖光燈居然被打開了,她在家從不喜歡這個色調(diào),溫暖而又多情,一個人的家從不需要這種燈光照耀。
景南薏大步走上二樓打開門。
“南南回來了?!笔撬职中碌呐笥?。
“阿姨?!本澳限查_口。
“誒,我在做飯,你爸爸再回來的路上了,這次工作結(jié)束了陪你兩天?!蹦莻€看起來神秘而美麗的女人開口。
“就……兩天?”慢吞吞的語氣里全是不甘。
“你爸爸周日要去貝城開會,這個工程很重要?!?p> 貝城?媽媽的位置。
“我可以去嗎?”景南薏大膽發(fā)問。
“你問你爸爸,先洗手,休息會?!?p> 景南薏換下白鞋,放下書包往臥室走去。
褪掉一天的疲憊,換上帶有獨特玫瑰花香的睡衣,她仿佛也對這一切松了一口氣。
換好衣服,正準備沖個澡,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是爸爸。
“爸爸?!本澳限苍揪o閉的房門也在此刻卸下了防備打開。
“南南?!?p> 景平濠的工作平時很忙一個月難得見上一兩次,這次居然破天荒的要待兩天。
“爸爸,我聽阿姨說你周日要去貝城我可以去嗎?!本澳限查_門見山毫不避諱。
“不行?!?p> 這句話一出,原本因為父親到來的喜悅而潰散。
“為什么?”她的聲音擴大。
“沒有為什么?!?p> “爸爸,我很久沒見媽媽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本澳限曹浵侣曇舭?,抬眸一看父親的臉色卻沒有了剛進門的和藹。
“你媽媽當年自己不要你的,為什么老想著她?”
當年景媽媽剩下南薏以后便離開,原來是嫌景平濠并不富裕,生下來的還是個丫頭,她自己也是個丫頭怎么就重男輕女了。
“爸爸…”言語中帶有哽咽,眼角也有淚水流出。
氛圍此時已經(jīng)達到了冰點。
“好了呀老景,這是干什么呀?!泵利惏⒁潭酥俗叱?,也給這氛圍帶來了一絲鮮活。
景南薏背過身擦去眼角的淚水。
“吃飯?!本捌藉┑_口。
“不吃?!本澳限不氐椒块g,重重的關(guān)上了房門。
“你……!”景平濠氣不打一處來。
“不用管她?!本捌藉╅_口。
景南薏獨坐在飄窗上發(fā)呆,這每天都一樣的景色看得人乏味看得人想逃離。
盯著電線桿上的鳥兒時也想過他們是不是也只拘泥于這片天空是不是也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
偶爾的發(fā)呆給自己的世界帶來一片平靜一片安心。
數(shù)著門外的大樹,卻不自覺看見了舒遲門口的薔薇花。
他正在鍛煉?
放眼一看,舒遲赤裸著上半身,孔武有力的手臂,伸展自如的肌肉,腹肌睡著呼吸變大又變小,變寬又變窄。
原來這小子身材這么好。
不知道為什么竟想拿出手機拍兩張。
咔擦的一聲。
我去好亮眼,竟然忘了關(guān)閃光燈。
本就不遠的距離,這樣的偷拍,舒遲必然也會注意到。
別開視線,耳垂泛紅,手機此時不合時宜的還是響起了聲音。
“偷拍?”舒遲簡短的語音,卻帶有審視。
「拍的鳥」
“你再跟我開玩笑?”舒遲嗤笑。
正準備回語音消息又一條接一條。
“截屏?!?p> “想看直說,鳥會有我好看?”
“真拍的是鳥的話給我看,正好我也沒怎么注意這天空的鳥?!?p> 景南薏聽完臉上只剩下無語。
「沒有,再見?!?p> 說完便鎖上屏幕走往書桌,還不忘拉上窗簾與他隔絕。
此時輕響敲門聲。
“阿南,方便我進來嗎?!?p> “方便?!?p> 女人輕推開門走進,映入眼簾的衣服是如此的性感,剛剛系著圍裙還看不出。
“有事嗎,阿姨?”
“你怎么不開窗簾啊,房間黑漆漆的?!?p> “別……別拉……”景南薏還未說出,窗簾卻已被拉開,對面的舒遲還正正看著此處發(fā)呆。
景南薏瞟過去,正好對視。
舒遲不緊不慢的挑了一下眉,這份玩味很重。
“阿南,我進來這么半天了也沒跟你介紹。”
“我叫屈艷,你叫我艷姨。”
“艷姨?可你看起來很年輕?!?p> 是的,凹凸有致的身材,跟老景說話時的撒嬌軟糯,跟她說話時的嚴肅御姐,不難看出,她很懂得蠱惑人心,也很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對呀”屈艷低眉一笑。
“你為了我爸的錢嗎?!本澳限舱f話又是這樣直接,得罪人怎么辦。
“嗯…”屈艷被這句話堵住了喉嚨不知如何開口。
“那就是了?!本澳限矓蒯斀罔F。
“也不全是,你爸有錢是其一優(yōu)點?!?p> “嗯。”景南薏不想在廢話,既然她覺得好那就是好。
“南南啊,你爸爸為了你好?!?p> “出去?!?p> “額……”
天又聊死了,屈艷見狀只好退讓,畢竟這個家里只有她是外人。
“那行,你…早點睡?!?p> 屈艷揮手離開,抬手間透露出的劣質(zhì)香水味熏得人頭暈。
關(guān)上房門后,景南薏打開了窗子散味,她真不喜歡這個味道,也不喜歡這個女人。
舒遲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窗邊,她的生活又回歸了平靜。
打開臺燈奮筆疾書,再一看時間已經(jīng)半夜十二點。
倒在床上時已經(jīng)累的不像話。
回想這久發(fā)生的事情,莫名其妙不可思議。
沉重的眼皮耷拉下來,腳上的拖鞋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窗外的鳥時不時的大叫,吵人。
景南薏抬腕看表已經(jīng)八點了,難得睡到現(xiàn)在,是周末,還要陪某個人過生日。
景南薏起身,打開房門,他們倆個已經(jīng)在吃東西了,餐桌上也擺了自己的份。
“過來吃飯。”景平濠的言語里聽不出絲毫情緒,這是命令。
景南薏見狀只好走過去坐下,連牙都顧不上刷。
“我難得回來,你就用這種態(tài)度對我嗎?!?p> 景南薏拿起吐司咬了一口“你也知道你難得回來。”
“……”
景平濠喝了一口鮮奶,嘴唇上的細碎胡子也沾上了痕跡。
屈艷看見便起身,伸手過去給他擦掉。
微微翹起的臀部,輕輕勾手抹去的可人樣子。
但景平濠居然不領(lǐng)情。
“孩子在這,干什么?”景平濠抬手甩開。
“哦……”屈艷委屈收回手。
“我今天就要走了,你一個人乖一點。”
景南薏停下手中吃飯的動作,無語凝噎。
“不是明天嗎?!?p> “忙?!?p> 景南薏抬頭看了一眼景平濠,口中說不出一個字。
飯也沒吃完又離開了餐桌。
“老景呀,你這是干什么。”屈艷開口。
“我的事輪不到你開口?!?p> 屈艷的賣力始終融不進這個家庭,她徹徹底底是外人。
景南薏洗漱完拿起手機發(fā)了信息。
“起床了嗎,陪你過生日?!?p> 「起了,你來這里?!?p> 看到這里,景南薏換了身亮眼的衣裳,徑直走到景平濠的面前。
“沒錢了?!?p> 景平濠翻出皮包,從里面掏了一沓錢幣遞給她手中。
“哦喲老景呀,小女孩……”
屈艷眼紅了。
“我爸的錢,什么時候輪到你管了。”
“你要出門玩嗎?”不等屈艷回嘴,景平濠便開口問。
“嗯,走了?!?p> 景南薏下了樓,回頭抬眸望了望二樓。
嗯,沒人看著她。
她大步流星走向舒遲家門口敲門。
“咚咚?!?p> “來了。”舒遲凌冽的聲音響起。
門被打開,舒遲剛勁有力的上半身裸露在眼前。
“你你你…干什么?”景南薏背過身,臉頰卻已經(jīng)泛起潮紅。
“我是鳥誒,昨天不是拍我了嗎?今天不拍了?”舒遲伸手扶正景南薏的肩膀使其轉(zhuǎn)過身。
景南薏卻一直緊閉雙眼。
“不不不,你回去穿衣服?!本澳限惨琅f堅持背過身“你不穿好我就不進去了,樓下等你。”
舒遲歡笑“哈哈哈哈哈知道了。”
聽著他離去的步伐,景南薏這才轉(zhuǎn)過身。
長舒一口氣。
“好了進來吧。”
舒遲隨便套了一件很簡單的白色短袖,沒有花色。
景南薏抬腳進入房間的客廳,裝修偏灰色調(diào),背景板上除了75寸的大電視什么都沒有,家里的展柜很多,但都空落落,這個家看著毫無生機。
“隨便坐?!?p> “我需要換鞋嗎?”
舒遲喝下一口涼水,吞咽的聲音響徹客廳。
“你都進來了?!?p> 景南薏縮回步伐,往后退一步。
“對不起。”
“我家里就一雙我的拖鞋,不用換了?!?p> 聽聞景南薏算是放下防備,踱步而去。
走進沙發(fā)坐下,是真皮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好似金錢在響。
“喏?!笔孢t遞給她一杯牛奶。
“謝謝”景南薏雙手借過,張嘴輕抿。
“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個人住嗎?”景南薏放下手中的杯子。
“嗯。”
好高冷,裝什么。
“我可以隨便看看嗎?”
“自便,我去洗澡?!笔孢t拿起沙發(fā)上的浴巾隨手一搭放在肩膀。
景南薏起身,走過廚房,走過側(cè)臥,走過主臥,也走過二樓的樓梯口。
眼神停留在酒柜里的一張照片。
被玻璃蓋著,看不清臉,只見照片上好似有兩個人,是誰。
景南薏本著不偷窺的意志,離開了酒柜,打算等他出來時在詢問。
背過身,洗浴的聲音不知何時截止的,在看舒遲又光著上身出來。
“我服了,舒遲你干嘛呀老不穿衣服?!毖哉Z里盡是不滿。
此時此刻,他展現(xiàn)的一覽無余,景南薏盯著腹肌,大顆大顆的水珠滴落,呼吸起伏這叫誘惑嗎。
“看夠了嗎?”
景南薏別過眼。
“你……你去穿衣服”
舒遲的笑聲里都是肆意妄為的賤笑。
景南薏又回到沙發(fā)上,捧著那僅剩半杯的牛奶一飲而盡,隨后去往廚房沖洗干凈。
“你可以不洗的?!?p> “這個杯子放牛奶不洗的話容易變臭。”景南薏伸手進圓口杯里面轉(zhuǎn)動著,對著水流一點一點的擦洗干凈。
洗好之后倒立扣在瀝水籃上便走出廚房。
“誰教你的水擦在衣服上的?!?p> 景南薏手上的水不自覺間擦在了身上的衣服,兩側(cè)染上了五個手指的水漬。
“你管。”
好驕傲,像只貓咪。
舒遲低頭淺笑。
“是,不管。”
“舒遲?!?p> “嗯?”
“酒柜里的照片。”景南薏抬手指了指“我可以看嗎?”
舒遲順著手的方向望去。
緩慢點頭。
景南薏看出他似乎不是特別愿意。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p> “沒事你看吧,我去臥室里換鞋?!?p> 景南薏得到許可,便走向酒柜。
好高檔的酒柜打開居然沒有吱吱呀呀的聲音。
拿出照片,里面是個好似花甲之年的奶奶,面帶和藹微笑,舒遲輕俯著身子,雙手搭在她的肩膀,露出了她沒見過的微笑,但背景卻不是此處。
盲猜應(yīng)該是他的奶奶?
舒遲此時也已換好鞋子走出房門。
景南薏放回照片,關(guān)上酒柜的門。
“那?出門?”
終于啰嗦半天可算出門了。
“走吧?!?p> 兩人并肩走出門口,寬敞的大門,在現(xiàn)在竟也顯得逼仄。
“女士優(yōu)先不知道嗎?”景南薏抬頭詢問。
“我是壽星不知道嗎?”舒遲一步跨向前。
怎么高人一等嗎。
兩人身高差不了多少,但景南薏在他面前也顯得如此渺小。
舒遲不準在練腹??!
“哦?!?p> 兩人你推我搡走出小區(qū)門,卻看見最不想看見的人。
“他怎么來了?”舒遲本該舒展的眉頭現(xiàn)在也緊繃。
是曹惜。
“人家記得你的生日,來不是很正常嗎?!本澳限搽p手攤開反問。
“南南?!笔煜び执潭穆曇繇懫?,似近非遠。
景南薏回頭一看是屈艷。
“怎么了?”景南薏抬頭回話。
“沒事,你爸爸叫你早點回家?!?p> 說罷屈艷關(guān)上了窗子,還不等景南薏回話。
“你媽?”
“不是”景南薏沒有一秒猶豫。
“曹惜!”景南薏高抬手臂打招呼。
“沒見過他嗎?”舒遲伸手截下她高展的手臂。
景南薏皺眉,眼神里帶有不耐和討厭。
“生日快樂阿遲?!辈芟нf出手中的禮物。
包裝精致,簡單灰色調(diào)的包裝紙,配上淺藍色的蝴蝶結(jié),怎么樣都不像一個男孩子包裝出來的。
舒遲一直不伸手接過,愣再空中的雙手也漸漸的想細微收回。
“人家遞給你就接著?!本澳限惨话褤棋伻谀歉吒咴谏系氖孢t懷里。
緊緊抱個手臂在懷里,就是裝裝裝。
“拿著?!?p> 舒遲不在猶豫也不在高傲,攤出手接過。
“謝了。”舒遲輕擺禮物。
“那走吧,我知道一個超級悠閑地地方?!辈芟ч_口。
“誒,南南,那個什么恙的?!?p> “項恙?”曹惜接話。
舒遲翻了一個上青天的白眼。
“我又沒問你?!?p> “她怎么不來南南?”
景南薏沒接話,低著頭只顧往前走。
“南南,怎么了?”
曹惜連忙上前擋在她面前。
“我跟她不是朋友了?!?p> ???
曹惜已然懵圈。
“為了我和阿遲?”
“誒,你別叫那么親,不是朋友就不是唄,阿南又不缺她。”
“走了阿南?!笔孢t拉住景南薏的手離開,留下曹惜愣在原地。
曹惜:“什么意思,我是備胎?”
“你不好奇我為什么跟恙恙不做朋友嗎?”
“不好奇,不想說就不說?!?p> 景南薏心底蕩起一股莫名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