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家人
李寶林其實是一個膽小的小女孩，卻又有一往直前的魄力。她敢賭，也敢輸。
只是大部分游樂園的精彩項目真的很不適合她。
下了飛機，坐上保姆車，李寶林拉住蔣瓏的手。
“你不走嗎？”
“我還有事。”
“可是都快十一點了?！?p> “乖，先回去?！笔Y瓏不知不覺使用了親昵的稱呼。
李寶林低頭害羞。
“我看你喜歡下午的糕點，叫人另外做了些?！笔Y瓏將路上一個包得嚴實的袋子塞進李寶林懷里，“別怕胖，我看你好像比之前瘦了些?！?p> “真的嗎？”
李寶林驚喜，他連自己瘦了這件事也注意到了。
蔣瓏卻以為對方只是在指瘦了這件事。悄悄嘆了口氣，女人就是這樣，你說她瘦了呢，她一定會來一句炫耀句式的反問。
“真的。又白又瘦?！?p> 蔣瓏雙手插兜，往后退了一步，吩咐司機開車。
偷看著蔣瓏纖瘦的身影隱在燈光中越來越遠，漸漸溶于黑暗。李寶林捏著懷里的袋子，忍不住欣喜的跺腳。又抬頭用雙手為發(fā)熱的眼角扇風降溫。
這一刻，她感謝生命中突如其來的驚喜。
不是所有的米和水都能釀出米酒，或許還會糾纏成一灘滑膩惡臭的物體。但只要放入酒曲，安心靜置，順其自然的發(fā)酵，濃香撲鼻的酒氣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
察覺到自己動心的蔣瓏不太好受，在對李寶林心動的同時，他背上罪感。對她的熱情增一分，對自己的悲憫就多兩分。搖擺之中，他不清楚是新的火花能蓋過舊日的余煙，還是陳年的酒香大過新鮮米酒的清香。
人啊，雙雙得意的時間總不太長。
才應(yīng)酬回家，今天不一樣的地方在于芮陽正等著自己。
推開門，果然往常被黑暗包裹的廳內(nèi)，暖光洋溢，一個安靜身影坐在椅子上，埋頭看著手里的文件。
一時間蔣瓏有些酒勁上頭，已經(jīng)不屬于他的畫面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在眼前。往日在那個小很多的房間里，她也曾這樣等著自己。
他哼哧哼哧的走進廳里，見芮陽沒動，只好自己拿了瓶水，走了過去。
“回來了嗎？你晚了半個小時?！?p> 她終于抬頭看他了。
“吃飯嘛。話說，見我喝了酒，你也不給我倒杯水?！?p> “你不是自己拿了嗎？”
對方看著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蔣瓏在芮陽的眼中找不到自己，他輕佻的哼了一聲。
“要是你家馮周，這會兒能擺出一桌菜來了?！?p> “所以你是承認耽擱了我的時間，也想要讓我快點回家了?！?p> 她笑了。她竟然笑了。
蔣瓏揭開襯衣，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
“講吧。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了。該說哪了？”
“一飲的雞尾酒茶飲已經(jīng)拿到了生產(chǎn)許可，提出用MUZ的易楠、顧今池和丁承禹代言。也就是從咖飲那邊抽過來的。這有他們幾人的市場價值、帶貨能力、粉絲、形象匹配的報告?！?p> “我沒意見?！?p> 蔣瓏擺手，他對芮陽的信任可見一斑。
“一宿那邊，關(guān)于文旅周邊產(chǎn)品同質(zhì)化的問題，一品已經(jīng)組了兩個設(shè)計團隊將針對酒店和周邊景點……”
芮陽說著，蔣瓏端著杯子默默的起身，從沙發(fā)后的小冰箱掏出一瓶米酒，滿上又開始喝。才嘬了兩口，打斷芮陽。
“馮周洲下一個節(jié)目是什么？把那個冠名權(quán)拿過來。”
對于蔣瓏分心芮陽略有不快，頓了幾秒還是應(yīng)道。
“這個已經(jīng)有考量，確定后會跟你匯報?！?p> “MUZ那幾個小子，好好倒騰。乘著他們還是會下金蛋的母雞?！?p> 蔣瓏一口喝完杯里的酒，又滿了一杯。
接連被打斷，芮陽已經(jīng)有了些脾氣，這一晚上干坐著等他回來，連一段順暢的話都講不完。不過她還是忍了下來。
“《春歸去》9月殺青，緊接著就是兩周年演唱會，其他四部電影包括電視劇庫卡那邊都有安排，他們幾乎沒有喘息機會。”
剛好對上沒有喘息機會幾個字，蔣瓏舒了一口氣。
芮陽緊接上。
“怎么？擔心你的錢？”
“不擔心。才怪。我掏了二三十億也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酒。芮陽，有你我都不擔心。這段時間我就想著古崇康那邊的硬骨頭。什么時候才作得完。我不過是想要一個酒店而已。”
“可你要的是璽元旅游?！?p> 芮陽深知古崇康留在榕市面對的是璽元董事會，早前蔣瓏與他們有矛盾，做起事來是怎么都不會順利的。更何況現(xiàn)在直接伸手去要。
“又不是不給他們錢。我叔之前坑我的時候倒是干脆利落。轉(zhuǎn)頭對那群人就磨磨唧唧的。一群老骨頭?！?p> “他們那個年代的人有他們的做事方式。沒你激進罷了?！?p> 芮陽勸解。
“激進？這是你對我的評價嗎？”
“你還怕熬不死他們？”芮陽抬著眉毛，皮笑肉不笑?！澳憧偛荒艹匀獾臅r候夸肉香，洗碗的時候罵碗臟吧?！?p> “劣性，劣性?！笔Y瓏搖頭批判自己，又倒了杯酒，“你繼續(xù)，我不打斷你了。”
芮陽勸了一句蔣瓏少喝些，不過也知道肯定是不會聽的。猜他今天心情確實不太好，說話做事難免武斷。她心里暗自點算，避開了一宿與璽元爭端的匯報，打算等他狀態(tài)好些再議。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拾意的周報已經(jīng)結(jié)束，她合上文件。
蔣瓏瞇著惺忪的眼睛，動了一下眼球。
“好了嗎？”
“還有些，不急的。”
“沒問題。”蔣瓏知道芮陽對自己的情緒有顧慮，不過他放心，要真有大問題，芮陽不管多少個巴掌都會把自己甩醒的。
紅酒和米酒喝混了好像特別容易醉，這時他的感覺是全身酸軟，卻又有些蠢蠢欲動。心里餓，身體餓，肚子餓。他撐起身子。
“我肚子有些餓，你陪我去吃宵夜吧。”
芮陽見他連眼周都紅了，伸出的手像個孩子含淚乞糖，雖然心軟還是拒絕了。
“我要回家不去了。你找Pauline吧?！?p> “李寶林？哦，為什么要找她。”
“你們不是發(fā)展的很不錯嗎？”
芮陽微笑著，邊將文件收進包里邊說。
“就那樣。沒什么。”
蔣瓏說到后半截也有些心虛了。
“前些天不是和她，還有她的朋友出去玩了嗎？”
“不到兩個小時。受不了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跟我們那會不一樣了，精力太旺盛了，能蹦一整晚?！?p> “是你老了而已?！?p> 芮陽收拾好東西，繞道蔣瓏背后打算告別。
“我還好吧，正值壯年?！?p> 蔣瓏的手遮在眼前有些迷糊。
“是心老了，玩心沒有了。這不正好?！?p> “好什么？”蔣瓏將手搭在沙發(fā)靠背上。
“收心了，成家不好嗎？”
“你又逼我?！?p> 蔣瓏無奈。
“作為你的朋友，是很希望看到你有一個家啊?！?p> 家？還有家嗎？蔣瓏想到蔣欽，想到爺爺?shù)碾x世，那個時候他就沒有家了。
我只有拾意，只有你。是你，在最脆弱的時候撐著我，支持我放手去做，跟我說——“我是你的”。
蔣瓏抓住芮陽的手，沒敢望她。
“朋友這兩個字，我對你說不出口?！?p> 芮陽想縮手，又心軟了。
“我就是你的朋友啊?！?p> “不，我沒有朋友。你，是我的家人?！?p> 當一個男人說一個女人是他的家人時，他從她那索取的會更多。
“好吧。我是你的家人。你的酒勁上頭了，休息好不好？”芮陽像安慰孩子一樣安慰他。
蔣瓏卻借著勁頭開始撒瘋，在沙發(fā)上滾來滾去。
“不要，我肚子餓，想吃東西，還有如果我喝太多，半夜出事了怎么辦?！?p> “把阿姨喊回來？”
“不要。”
“那你要怎么辦？”芮陽無奈。
蔣瓏賊笑著拿出手機。
“我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讓馮周給我煮方便面?！?p> 說完開始撥打馮周洲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他故意大著舌頭。
“喂，馮周，我喝醉了，好難受?！?p> “芮陽不在家吧？”
“你來照顧我呀。我難受得厲害。嘔~我想吃你煮的方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