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萬”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那個叫偉偉的馬上收回看我的目光,若無其事得看向絡(luò)腮胡子。
“還得說是咱山東大腕!”絡(luò)腮胡子沖偉偉豎起大拇哥,接著說道,“陳先生出價六萬元,各位老板,還有加價的嗎?”
聽到絡(luò)腮胡子的話,那個叫偉偉的朝周圍拱拱手,又把目光投向我,眼神里滿含挑釁。
“六萬元一次,六萬元兩次!”在絡(luò)腮胡子喊價的同時,我偷瞄著偉偉一伙得意的表情,暗暗做好叫價的準(zhǔn)備。
“七萬!”正當(dāng)我即將開口,也是絡(luò)腮胡子馬上就要落錘時,中年人把價加到了七萬,他似乎注意到了我也要加價的表情,禮貌得向我微微笑笑,雖然從知道他姓林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他恨得牙根兒癢癢,但也不得不擠出一個笑容作為回敬,游戲剛剛開始,還沒到攤牌的時候。
“八萬!”我緊接著說道,同時冷冷得看向偉偉一伙。
“寧兒,你瘋了!你忘了坤叔之前的囑咐了?”聽到我開口叫價,老鵬一臉不可思議看向我,重重在我腰間擰了一下。當(dāng)他看到我投向偉偉一伙的目光時,下意識轉(zhuǎn)頭看看偉偉,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也用同樣的目光盯向偉偉一伙兒,下巴還時不時挑釁似的抬一下。
偉偉一伙剛剛還得意的表情瞬間僵住,狠狠得瞪我們一眼,還沒等絡(luò)腮胡子開口,便開始叫價,“十萬!”
“哦!”周圍人幾乎同時發(fā)出一聲嘆息,我還記得絡(luò)腮胡子最初的話,這個罐子在外面能賣到十萬元,看來十萬元已經(jīng)接近這個瓶子的市面價兒了,再加已無多少利潤可言。來吃現(xiàn)席的,沒有哪個不是為了撿漏而來,以市面價兒拿回一個玩意兒,還不一定能出手,估計誰都不會這樣干。
沒想到現(xiàn)席第一道菜叫價就如此激烈,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在偉偉一伙身上,而偉偉此時也不再掩飾什么,惡狠狠盯著我和老鵬,臉上浮現(xiàn)出一股獰笑。相信此時是個人都會明白,下面的叫價已經(jīng)與罐子本身無關(guān)了,只是我們和偉偉一伙之間的較量。
中年人會意得笑笑,抱起胳膊,帶著自己的人后退一步,把場子中央“讓”給了我們和偉偉,看到中年人這樣做,其他兩撥人也都紛紛往后退了一步。胖子懷里的美女,還沖我和老鵬調(diào)皮得扮個鬼臉,握起拳頭小聲喊一句,“加油!”
“十萬一千!”我故意把語氣放得深沉,音調(diào)拉長,笑著加價道。
“文先生,介(這)可不行,咱可說好了,加碼最少五千?!苯j(luò)腮胡子趕忙打斷我,相信他的心里已樂開了花,無論這場爭斗誰勝誰負(fù),他都是最大的贏家。
“哦,你看我這腦子!”我夸張得拍下腦門,沖絡(luò)腮胡子拱拱手,之后看著偉偉說道,“十萬五千,偉偉,您請!”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老鵬也在一旁幫腔道,“出不起就別出了,不丟人,不就一個罐子嗎,哥們兒十萬五千買回去當(dāng)尿盆兒,扔了咱不心疼,可有人啊,他扔不起,哈哈哈”說完起哄似的朝周圍鼓噪一圈兒,接著說道,“還齊魯大腕偉偉哥,您叫偉哥差不多!專治你那難言之隱的病!”
“小子,說什么呢!”偉偉身后一個嘍啰,馬上跳出來亮出刀子,指著老鵬。
老鵬“啪”一聲甩開甩棍,也指著對方,“不服是嗎,正好這現(xiàn)成的坑,埋了你個小兔崽子!”
我和偉偉對視著,我能感覺到他的眼里冒出了火,也似乎能聽到“咯咯”的咬牙聲。
“偉偉,出不起價就動手,我看你不是來吃現(xiàn)席的,你還沒那道行!”我緩緩得說道,經(jīng)過一個月的抄經(jīng),對于駕馭自己的脾氣,我已相當(dāng)有把握。
偉偉瞪著我,獰笑著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十二萬!”
依舊不等絡(luò)腮胡子開口,我還是笑著說道,“十二萬一千!”已經(jīng)激怒了對方,這時我反而很輕松。
“寧兒,就這價兒,真絕,能氣死這傻X!”老鵬附在我耳邊說道,但故意把聲音放得很大,相信偉偉一伙絕對能聽到。
我也不說話,依舊笑著對偉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絡(luò)腮胡子似乎感覺到局面要失控,急忙喊道,“十二萬五!十二萬五!文先生,第一道菜,歸您了!”
我轉(zhuǎn)過頭,不緊不慢得對絡(luò)腮胡子說道,“兄弟,我剛才喊的可是十二萬一!”我是故意喊錯的,目的就是告訴對方,越是你氣急敗壞的時候,我依然心態(tài)平和,這是心理戰(zhàn)的常用技倆。
絡(luò)腮胡子一臉苦水看著我,竟作起了揖,“文先生,就十二萬五吧,您見好就收吧!全看我了,看我了!”
我不理會他,依舊挑釁似的看著偉偉。
“慢著!”偉偉此時額頭上已暴出青筋,幾乎是一聲斷喝,把原本看熱鬧的幾撥人都嚇一跳,整個場子瞬間安靜下來。
“十五萬!”偉偉的手插在腰間,似乎攥著什么東西,與他一伙的幾個人也都湊到他兩側(cè),臉上露出吃人般惡狠狠的表情。
“小伙子,退了吧,都是求財?shù)?,何必呢!”胖子悄悄走到我和老鵬身旁,低聲勸道。吃現(xiàn)席,都是奔著淘寶來的,他們可不想惹上其他麻煩。
只是他看錯了,我和老鵬打小就是打架慣了的,豈能被眼前這幾塊料唬住,再說了,這是多好的在姓林的面前展示狠辣的機會啊,我又怎肯放過。
我摸向腰間的甩棍,眼中露出殺氣,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十六萬!偉偉,你還跟嗎?”
偉偉一愣,估計沒想到我會真的這樣跟他較勁,咬著牙不說話,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我們,給這本已陰森到極點的環(huán)境更增添了一抹恐怖的色彩。
見偉偉不說話,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目的是把價兒推高,讓對方當(dāng)冤大頭,斗氣歸斗氣,可不想把自己裝進去,現(xiàn)在退,已然來不及,只能再添把火了。
“偉偉,玩不起就別玩,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賣了,以后別說‘齊魯’這倆字,這倆字跟你丟不起人!”我冷笑著說道,故意把“齊魯”倆字咬得很重,看向偉偉的目光更加狠辣。
“你他媽的找死!”偉偉說著躥到我的面前,同時一把黑洞洞的槍口頂在我腦門兒上,原來他腰間插著一把土銃,和偉偉一起的幾個人也瞬間上前把我和老鵬圍在中間。
“別,別,陳先生,別介,這是干嘛。。”絡(luò)腮胡子失聲喊道,終歸是見過世面的人,邊喊還不忘向土坑上的幾個兄弟打手勢,不許輕舉妄動。
時間如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著我們,我和老鵬背對背,以免腹背受敵,我感覺到了他的顫抖,也感覺到自己額頭瞬間滲出了汗。
我強按自己的心跳,一只手握住頂在腦門的槍管,不知是我在抖,還是槍管在抖,我看到偉偉額頭也是布滿了汗珠。
“偉偉,開槍啊,今天我沒死在這,你他媽就是個雜種!”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凝望著偉偉的雙眼咬著牙吼道。
“兔崽子,你以為老子不敢弄死你!”偉偉上前一步,惡狠狠得盯著我,同時把子彈推上了膛。
“??!”胖子懷里的女人驚呼一聲,犀利的叫聲驚起遠(yuǎn)方一片烏鴉,趁著空當(dāng),我甩開甩棍照著偉偉身邊一個嘍啰肩膀就是一棍子,那家伙吃痛,“哎呦”一聲蹲在地上。
看到自己人被打,其他幾個嘍啰拔出刀子嗷嗷叫著就要上手,被偉偉大喝一聲給攔住了,他緊握著槍湊到我的臉前,歇斯底里吼道,“兔崽子,我日你祖宗!”
我死死盯著他的瞳孔,掄起棍子對著蹲在地上那家伙又是一棍子,這棍子直接打在了頭上,鮮血頓時流下來,那家伙疼得一下子跳出好幾米,踉踉蹌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過神兒來,不知道是不是打出了腦震蕩,其他幾個嘍啰也被我這一下鎮(zhèn)住了,站在原地,竟沒有一個敢上前的。
“老子不賠了!”我的臉幾乎貼上偉偉的臉,我感覺自己說話的氣息都能噴在他的鼻頭上。
絡(luò)腮胡子沒想到我們真會動手,趕忙招呼上面幾個兄弟下來,把受傷那家伙攙扶出去,之后傻傻得看著我們,說不出一句話。
“好!”我們倆對視了足有兩分鐘,偉偉突然退開一步,邊點頭邊獰笑著說道,“你有種!”
又轉(zhuǎn)身如紳士般對絡(luò)腮胡子說道,“咱們繼續(xù)?”接著沖其他人一拱手,“讓各位受驚了。”
我對他這突然其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彎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和老鵬對視一眼,老鵬也是一臉的懵相。不過人家紳士,咱也不能跌份,我收起甩棍,也學(xué)著偉偉向四周拱拱手,只是因為緊張,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可沒有偉偉那說變就變的魄力,從這點上說,我還真有點兒佩服他,像個當(dāng)老大的。
看事態(tài)平息,絡(luò)腮胡子趕忙上來圓場兒,“各位,各位,這才對嘛,都是一家人,為了財來,何必打打鬧鬧呢!咱繼續(xù),繼續(xù)!”
“好嘛,把人家瓢都開了,到他嘴里愣成了打打鬧鬧!”老鵬低聲對我笑道,他這大咧咧的性格,倒適應(yīng)挺快。
我感覺自己心還是跳得厲害,不再去那樣和偉偉對視了,偷眼看看,偉偉也沒再繼續(xù)挑釁得看我,再看看被我打傷的人,早已沒了蹤影,不知道是被暫時攙到了車上,還是已經(jīng)送去了醫(yī)院,事態(tài)就這樣暫時平息下來。
絡(luò)腮胡子見我和偉偉不再爭斗,如先前般笑著說道,“十六萬!這乾隆將軍罐兒,歸了文先生了!”說完偷瞄一眼偉偉,他恨不得馬上把這罐子推出去,生怕再生出什么事端。
我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深吸幾口氣,笑著看向偉偉,拱拱手,偉偉也正看向我,眼神依舊那么陰狠、冰冷,也沖我拱拱手,轉(zhuǎn)頭對絡(luò)腮胡子說道,“十六萬一!”語氣平靜得很。
好家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真碰上硬茬子了,我心里琢磨著,轉(zhuǎn)過頭看看絡(luò)腮胡子,沒有說話,索性把這燙手的皮球推給了他。
絡(luò)腮胡子傻了眼,看看我,看看偉偉,臉上說不盡的懊惱,卻沒有辦法,只得尷尬得說道,“陳。。陳先生,咱加價是五千,您要不十六萬五?”
偉偉笑著看著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撣撣腰間的衣服,正正別在腰里的土銃,也沒有說話。
皮球推給了絡(luò)腮胡子,我和老鵬自然不會再接過來,笑呵呵的如旁觀者般看著絡(luò)腮胡子。
就這樣僵持了一分鐘左右,絡(luò)腮胡子自找臺階似的說道,“十六萬五!介(這)乾隆大罐,陳先生得!”說完自顧自得走向洞口,像先前般喊一句“上貨了!”也不管偉偉是否愿意,其余幾撥人是否有意見。
偉偉手下一個嘍啰應(yīng)聲把罐子抱到自己跟前,算是認(rèn)下了這樁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