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2012年1月14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一,距離過年,還有十天。
我發(fā)燒了,在賓館里渾渾噩噩度過了五天,閆叔一直在身邊守著我,既不安慰,也不勸,任我醉酒,任我狂笑,任我瘋癲,他只是冷冷看著,或是鬧得太出格,服務(wù)員上門提醒時,耐心解釋幾句。
第六天,我剛醒!廣州的春節(jié)真熱鬧,太陽剛出來,就能聽見滿大街喜慶的喧鬧聲。
“酒!”我瞪著通紅的雙眼看向閆叔,身體因為昨晚的大醉還在搖晃。
“沒有?!遍Z叔淡淡吐出兩個字。
“你沒有,我去買!”我踉蹌著尋找床下的衣服,邊說邊胡亂得套在身上。
“坐下!”閆叔使勁擰住我的胳膊,一下把我推到床上,冷冷說道,“你已經(jīng)鬧了五天了,夠了!”
“你別管我!”我掙扎著要再起身,再一次被狠狠推在床上,腦袋因為劇烈搖晃,一陣干嘔的感覺,閆叔力氣頗大,不愧是警隊出身。
“你別管我!”我不再起身,托著千斤沉的腦袋,大聲吼道。
“就你這樣,你能給自己洗刷清白嗎?能再見到你師傅嗎,他,還有你的父母、妻子、孩子,愿意看到你這窩囊的樣子嗎?”閆叔說完嘆一口氣,徑直走向門口拉開房門,盯著我的眼睛低吼道,“你現(xiàn)在就出去,看你能不能走出賓館十米,看有沒有警察在時刻盯著你!”
“我。?!毕氲阶约簹⑷讼右煞干矸?,我的心針扎一樣疼。
“我不管你怎么樣,記住,在沈陽你還欠我一個人情,你還我債,我?guī)湍阏一厍灏祝 遍Z叔一字一頓說道,“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
“我。?!蔽颐偷谜酒鹕?,想說些什么,卻一陣眩暈,又睡了過去。。。
又是兩天的掙扎,這兩天閆叔徹底給我斷了酒,睡了醒,醒了睡,閆叔的話一直在我腦子里回蕩,怎么也揮之不去。
第三天我頂著發(fā)黑的眼眶,托著瘦了一大圈兒的身子鄭重其事站到閆叔面前,“叔,你真能幫我找回清白!”
“能!”閆叔點點頭,表情嚴肅,不容我有任何懷疑,“但你得先還我的人情!”
“好!”我重重點點頭,眼里噴出堅毅的火。
閆叔拍拍我的肩膀,笑了,隨即掏出一張身份證遞給我,“記住,從現(xiàn)在起,你不再是文寧,你叫馮冠材,冀省保定人,35歲,剛剛出獄,入獄原因是聚眾賭博,無業(yè)游民?!?p> 我接過身份證,身份證頭像早已換成我的照片,反復(fù)翻看著,疑惑著看向閆叔,閆叔抬手阻止我,接著說道,“對于賭博,你有家傳秘訣,可以看穿牌面兒,所以你逢賭必贏,出獄后,你最迫切的想法是碰碰運氣,撈些本錢就金盆洗手、做正經(jīng)生意,記住了么?”
我點點頭。
“背一遍!”閆叔命令式得說道,表情嚴肅,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我看著身份證,憑記憶把閆叔說的背了一遍,大差不離。
閆叔滿意得點點頭,接著說道,“你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哥哥在老家務(wù)農(nóng),哥哥叫馮冠林,嫂子嫌棄家窮,跟別人私奔好幾年了,你打入獄就沒再回過村子,三年多了?!闭f完停頓一下,仔細看看我的眼神,皺皺眉,看得我有些發(fā)毛。
“閆叔,怎么了?”我問道。
“沒什么,關(guān)于家庭情況這一段,不是你認為極為可信的人,不可以說,必要時又要故意說,以取得對方信任,這個尺度你自己把握,能做到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若有所思。
閆叔似乎看穿我的心思,無奈得笑笑,“慢慢來吧,還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嗯,你讓我以這個馮冠材的身份做什么?”我看向閆叔,眼睛里滿是好奇和疑問。
“咱們會去西安,西安城里有幾家地下賭場,你的第一步任務(wù)是混進這些賭場,我會安排人擔(dān)保你進去,記住,只許贏,不許輸,直到有一個外號‘辮子’的人主動找你。”
“辮子是誰?”
“郭琮的把兄弟,陸陽!”
聽到“郭琮”二字,我恍然大悟笑笑,看過前文的讀者應(yīng)該知道,郭琮是褚家老三褚玉瑛的獨生子,閆叔說過,要替“老板”找褚玉瑛、郭喜昌夫婦算賬。
“他要不找我怎么辦?”我覷起眼睛、撓撓頭,想來西安賭場肯定小不了,閆叔怎么就確定這個叫“辮子”的一定會注意到我,并且主動找我呢?心頭滿是疑問。
“等!”閆叔淡淡吐出一個字,卻說得斬釘截鐵,“只要你一直贏,他就一定會找你,郭琮是個賭徒,是個看不得任何人贏的自負賭徒,辮子既是他的鐵桿兄弟,也是眼線,天天就在這幾個賭場里轉(zhuǎn)悠。”
“那我直接找辮子不行嗎?”
“那樣的話,郭琮不會上當(dāng),反而會警覺!”
“辮子找我之后呢?”
“我會再聯(lián)絡(luò)你,告訴你下一步怎么辦!”
“哎”我抖抖手里的身份證,嘆一口氣,為難得看向閆叔,“叔,真的馮冠材會賭,我可是一點兒不會啊,別說贏,不讓人家把我贏的只剩褲衩兒就行!您這次算是看走眼了!”
“你以為賭博真的只靠手法和運氣嗎?”
“怎么?”我好奇得瞪大眼睛。
對于我的無知,閆叔再次嘆一口氣,“我會給你一個智囊團!”
“智囊團?”我音調(diào)拔高,腦子里的疑問更盛了。
“對啊,智囊團,他們中既有混跡賭壇的高手、又有智商極高的概率計算專家,還有賭場里面的內(nèi)應(yīng),他們時刻圍繞在你身邊,只是你看不見,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稍后我會給你一個藍牙耳機,每次你去賭都戴上,無論你賭什么,他們都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押什么注,按他們說的做,千萬別押錯,不能保證沒把都是對的,但穩(wěn)贏不輸是肯定的?!?p> “我的天!”閆叔說著,我不由驚嘆一聲,“你們這是調(diào)動了多大力量啊,對付一對跑了的野鴛鴦,對付隱居于市的兩位老人,值得嗎?”
“值得!只要老板認為值得,就值得!”閆叔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我。
我知道,我又說錯話了,趕忙吐吐舌頭,低下頭。
閆叔表情恢復(fù)先前的平靜,接著說道,“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嘿嘿!”我把玩著手里的身份證,狡黠得一笑,“看這個身份證如此逼真,不是假的吧?”
“對!”閆叔點點頭,沒有否認。
“那真的馮冠材出現(xiàn)怎么辦,我們倆難不成還要唱一出‘真假美猴王’?”
“不會的”閆叔回答得極為自信,“他還在監(jiān)獄里,至少這件事辦完之前,是不會出現(xiàn)在世面上的?!?p> “什么?叔,他還沒刑滿釋放?”我吃驚得瞪大雙眼,“那我不成了在逃犯?不成,不成,您換個人,至少換個有合法身份的!”想著自己“殺人犯”的嫌疑還沒洗脫,又多了一個“在逃犯”的嫌疑,頭搖得像撥浪鼓。
閆叔笑了,笑得那樣放松,頗有興致得看向我,“如果他刑滿釋放了,又因為其他原因而被調(diào)查呢?法律上可是有這個程序的!”說完踱步至電視旁邊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一張蓋著公章的“刑滿釋放證”。
接過證書,我再一次被驚到,莊重而嚴肅的釋放證上,信息是馮冠材的,連入獄時間、原因、服刑地點都寫的清清楚楚,唯獨照片換成我的,照片上還打著鋼印。
“看來有些事兒,還真不是我們普通百姓可以想象的!”我暗暗思忖著,看向閆叔的眼神也在慢慢發(fā)生變化。
閆叔捕捉到我的表情變化,神秘得笑笑,接著問道,“還有嗎?”
“嗯!”我趕忙點點頭,問出我最關(guān)心的問題,“我成了馮冠材,可我的模樣沒變,我的‘殺人嫌疑犯’身份沒變,我這樣招搖過市,警察不會找我麻煩嗎?”
閆叔起身,走到我跟前,重重握住我的肩膀,“相信我,不會!如果有警察找你,你就把馮冠材的身份證給他看,反正身份證不是假的,系統(tǒng)上也改成了你的照片,怕什么呢?如果警察把你帶到局子里,不用緊張,更不值得慌張,等,最多半天,我保證你安然無恙站在大街上,連我也不信嗎?”
“信”我怔怔點點頭,眼前的閆叔越來越讓我有種神秘莫測、摸不著的感覺。
“既然如此,再休整一天,出發(fā)西安!”
“好!”
“記住,從今天起,文寧失蹤了,活躍在世人面前的,只有馮冠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