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卑職該死
猛地見到如此慘狀的黑鯊幫幫主,田爾耕不由得頭皮發(fā)麻,絡(luò)腮胡子顫抖不止。
那屈立人此時趴伏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只是間或抽搐一下,顯示他還活著。
而他腦后那根銀針,顯然是強行為其續(xù)命,勉強吊住一口氣。
如此殘忍的手法,不僅讓田爾耕想起一人....
念及此處,他緩緩抬頭。
果然,在屈立人身邊,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此人一襲白衣已被鮮血染紅,渾身散發(fā)著恐怖氣息,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
這人正是,西廠雨化田。
此刻,過分俊美的雨化正用一雙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
“這人你可認(rèn)識?”
田爾耕猛然見到屈立人的那一刻就已明白。
自己的推測十有八九是猜對了。
再結(jié)合封良工所說,黑鯊幫被神秘白衣人滅門之事。
事情脈絡(luò)一清二楚地展現(xiàn)在他腦海中。
黑鯊幫橫行無忌,在安定門大街一帶敲詐勒索、草菅人命。
好死不死,居然招惹到了魏公公。
此事惹怒了魏公公,于是他派出雨化田,將黑鯊幫滿門屠戮。
念及此處,田爾耕心思一轉(zhuǎn),戟指屈立人,滿面怒容道。
“稟干爹,此人乃是黑鯊幫幫主屈立人。”
“孩兒素聞此人橫行無忌,殘害百姓,無法無天,乃是罪大惡極之徒?!?p> “今日多虧了西廠廠公雨化田,將這惡棍擒獲,為民除害?!?p> “孩兒懇請干爹,將此人交由孩兒處置,孩兒必定叫他好好領(lǐng)教一番錦衣衛(wèi)詔獄的厲害......”
田爾耕不說錦衣衛(wèi)與黑鯊幫的關(guān)系,只是強調(diào)黑鯊幫的殘忍,企圖蒙混過關(guān)。
但是,他那點小心思早被魏忠賢瞧破了。
只聽魏忠賢冷哼一聲,打斷田爾耕的話。
“此人和你錦衣衛(wèi)毫無干系?”
魏忠賢冰冷的眼神直視過來。
田爾耕頓覺有億萬根銀針插遍全身,渾身每個毛孔都瑟瑟發(fā)抖,粗狂的臉上冷汗直流。
看來滅掉黑鯊幫并不能消干爹的氣。
干爹這意思,顯然是打算追究到底。
如此一來,和黑鯊幫有關(guān)系的錦衣衛(wèi)必定逃不了干系。
都怪那該死的封良工,此事全因他而起。
念及與此,田爾耕以頭搶地,悲呼道。
“稟...稟干爹,此事和孩兒無關(guān)啊,全都是封良工那家伙干的好事?!?p> “是那封良工貪圖錢財,收了屈立人好處,又要娶他女兒為妾,這才處處包庇,縱容黑鯊幫為非作歹?!?p> “孩兒也是被他所蒙蔽,萬望干爹明鑒!”
“孩兒回去之后,必定嚴(yán)懲此僚,請干爹息怒!”
田爾耕一邊跪地求饒,一邊在心里將封良工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幾千遍。
憤怒的同時,也是后怕不已。
后怕自己差點就派錦衣衛(wèi)去黑鯊幫救援。
若真如此,那自己今日必定難逃一死。
慶幸的是,命令并未發(fā)出,自己就隨小太監(jiān)來到了魏公公這里。
回想起來,真是千鈞一發(fā)。
對于田爾耕的話,魏忠賢不置可否。
而是端起茶來,呷了一口,淡淡道。
“我記得,你初來京師時,不過是個潦倒窮漢,在這京城之中連一處落腳地也沒有,租住在一處簡易小屋中,一日三餐都沒著落?!?p> “現(xiàn)如今,你已是身穿飛魚服,頭戴三品官帽的錦衣衛(wèi)都督了,真是時光飛逝??!”
魏忠賢語氣悠悠,仿佛沉浸在往事之中。
而磕頭不止的田爾耕先是楞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連忙道。
“干爹,孩兒能擁有今日一切,全都拜您所賜,若非干爹提拔,孩兒斷無今日成就?!?p> 魏忠賢放下茶碗,嘆了口氣。
“我當(dāng)初將錦衣衛(wèi)都督的位置給你坐,也是看你有幾分聰明勁?!?p> “但如今看來,是我看錯了,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黑鯊幫勾結(jié)錦衣衛(wèi)魚肉百姓,而你竟然毫不知情?!?p> “看來這錦衣衛(wèi)都督的位置并不適合你?!?p> 乍聽這話,田爾耕頓覺徹骨寒冷,整個人如墜冰窖。
他知道,魏公公看破了自己推卸責(zé)任的想法,并不打算饒恕自己。
雖然這事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可封良工畢竟是自己的手下。
封良工犯下的過錯,自己也有責(zé)任。
很明顯公公還在怪自己,看來今日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想到這里,他一狠心,伸出手,用足十分力氣朝臉上狂扇。
一巴掌。
兩巴掌。
“啪!啪!啪!”
一邊扇,田爾耕一邊哀求道。
“九千歲息怒!”
“九千歲息怒啊!卑職知錯了!”
此時他已經(jīng)不敢再稱干爹,只能稱九千歲三字。
因為他知道,九千歲大人對自己意見非常大。
他不怕得罪萬歲爺。
但怕得罪九千歲。
此時他左右開弓,朝自己臉上狂掄,一點也不曾留手。
魏忠賢話中的意思很明顯。
那是準(zhǔn)備扒了他身上這身官服,將他一擼到底。
這對他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因為他心里很清楚,不管自己在外面如何威風(fēng)凜凜,頤指氣使。
在九千歲大人面前,也只不過是一顆馬前卒。
他能有如今的位置,所有的一切,都是魏公公的恩賜。
九千歲要將他撤掉,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十幾年間,自己從一介無名之輩,爬到今日位置,其中艱苦難以言說。
如今他在京城有豪華府邸,府中妻妾無數(shù),城外良田千畝,金銀財寶堆積如山。
可若是惹怒了九千歲大人。
九千歲一句話,就能將他的官職撤掉。
他立刻就會一無所有。
這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卑職不求九千歲原諒,只求給卑職一個機會,去妥善處理此事?!?p> “事后,卑職自當(dāng)前來請罪,到時任憑九千歲千刀萬剮,卑職也絕無怨言?!?p> 田爾耕一邊說著,雙手也沒停下。
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扇在自己臉上。
僅片刻功夫,他臉上就留下了一道道血痕,臉頰已然腫起。
見他如此模樣,魏忠賢的怒氣這才稍稍平息。
“好了,你且說說,此事如何處理?”
聞聽此言,田爾耕如蒙大赦。
魏公公愿意聽自己拿出解決辦法,這就是給自己機會。
這很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機會,若是把握不好,將是萬劫不復(fù)。
田爾耕緊張的咽了口唾沫,聲音堅定的說道。
“錦衣衛(wèi)里出了害群之馬,卑職絕不姑息?!?p> “那封良工勾結(jié)黑鯊幫殘害百姓,其罪當(dāng)誅。”
“另外卑職回去之后,定當(dāng)嚴(yán)查錦衣衛(wèi)上下,只要查到此類不法行為,必定嚴(yán)懲不貸?!?p> 說著他偷偷抬頭,小心翼翼的偷看魏忠賢臉色。
見魏公公面色平靜,無喜無怒,顯然不是很滿意。
心中驚懼的同時,他念頭急轉(zhuǎn),忽的靈光一現(xiàn)。
接著道。
“除了處理錦衣衛(wèi)的內(nèi)部問題,還必須對那些被欺壓的商戶進行補償安撫?!?p> “卑職將派手下,一一登門致歉,說清事情原由,以免損害九千歲大人賢名?!?p> 聽到這幾句話,魏忠賢臉色這才稍顯溫和。
“給你半日時間?!?p> “辦不好,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