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還有五日便能回到京都,邊右寧懶洋洋的打著哈欠。她不告而別,阿雯被她安排去照顧城外她安置的孤寡老少,家中肯定又雞飛狗跳了。
“郡主,你都沒說七夕那晚怎么回事呢?!饼R盛楠嘟囔著嘴,不太開心。他找了她一晚上,沒想到郡主早回客棧了。
“肩膀疼就回去了?!敝苯邮÷运c懷玉的事,本來就是因?yàn)榧绨蛱鄄呕厝サ穆铮蓻]撒謊,四舍五入而已。
齊盛楠試圖找些破綻,奈何邊右寧不是不理他就是敷衍他。他可是注意到邊右寧手上的紅繩了,郡主從來不稀罕戴這種玩意的...“郡主沒騙我,當(dāng)真是你一個人?”
她一腦門子拍去,敢質(zhì)疑她,就算她是騙他的,也不能質(zhì)疑她!“你再這么聒噪,就把你趕下去!”
終于安分了,她就覺得齊小二像一只無頭蒼蠅,一只在她耳邊亂飛。到現(xiàn)在她都還沒琢磨出懷玉那晚對她說的話....奉陪到底?
許多人圍在街上都想一睹綏蘭公主的容顏,只是她一直躲在馬車內(nèi)不曾露面。
“郡主,到京都了。”最先看見的是懷玉的手拉開車簾,再是他那令人垂涎的美貌,話說,京都異第一美該讓給他才是,邊右寧在心里樂呵著。
“是啊,想必懷大人很忙,要送綏蘭公主面圣,郡主就交給我送回去好了!”齊盛楠立刻接嘴,誰都別想搶了他的差事!
“嗯,又要面對這些庸俗的人了。你不是要忙嗎,還杵在這里干什么?”她才不給懷玉好臉色。
懷玉把齊盛楠的話當(dāng)做空氣,“我送你回府,公主自有冰玄護(hù)送?!?p> 齊二急得跳腳,只是馬車內(nèi)太小了,他跳不起來?!皯延?,你可別過分!郡主,讓我送你回去吧!”
邊右寧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齊小二,你太吵了!”
“既讓懷公子盛情邀請,那我也不好駁了你的面子?!?p> 那就好意思駁了齊二面子了嗎?他欲哭無淚...還想再爭取一下。
邊右寧疾言厲色,“嗯?!不許跟上來!”
齊盛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倆人當(dāng)街騎馬從他的視線中離開。
“懷大人,你最近變了!”變得沒那么冷漠了,想當(dāng)初她靠近他,他那副嫌棄的模樣可是深深的刻在她的腦海里了。
“這樣不好嗎?說明郡主你魅力大,把我改變了?!?p> “打?。∥铱刹粎柡?!”八成是她救了他,才不好意思繼續(xù)對她冰塊臉的?!澳侨漳阏f的奉陪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又裝聾作啞了。
夏如霜一早就在府外等待,等著做一出慈母擔(dān)憂兒的戲。
“右寧,你可回來了,你可知你不告而別可把大家擔(dān)心壞了!你說說你,怎么也不同母親說一聲!”外人眼中自是邊右寧不懂事,不僅不告而別還無視母親。
“我同母親說過了!”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夏如霜遲疑,“你幾時說過了?”
“自然是我出發(fā)那日在祠堂同母親排位說的,你一個姨娘扶正的,有什么資格認(rèn)作我娘?”
她被說的是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極了,分明心底恨的不得了,面上卻還要裝?!敖憬悖阍趺催@樣說母親,你不在的時候是母親勸住父親,而且一直以來母親為了姐姐就操碎了心,更是食不知味,人都清減了許多?!?p> “那是你母親賤,所以輕?!?p> 懷玉在一旁遠(yuǎn)處不說話,看著她懟人,外面這么多人,她倒是不愛惜自己的聲譽(yù)。
夏如霜抽噎著,活一副受傷的樣子,“邊右寧,你說話太過分了!”邊立風(fēng)趕忙出來,聽見的就是這般讓人吐血的話。
“還有更過分的,父親要聽嗎?父親薄情寡性,害得母親郁郁而終,成日與這個賤人廝混。”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落在邊右寧的臉上,呵呵,父親惱羞成怒了,她不許她在眾人面前提起這些事。是覺得難為情嗎?還是那意一絲根本就感受不到的愧疚作祟?
懷玉上前護(hù)住邊右寧,“邊將軍在眾人面前為了繼室打女兒,似乎不太合適吧?!?p> 夏如霜緊握拳頭,本來這樣的局面挺好的,懷玉居然跳出來為她說話。邊如雪也不可置信的看著懷玉,他是外人,怎可如此說話!
邊右寧轉(zhuǎn)身騎馬離開,臉頰火辣辣的疼,卻比不上心口的刺痛,滿目瘡痍被血淋淋的揭開。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邊立風(fēng)又開始自責(zé),他下手太重了。他本想好好的和她說話,可是她的每一句話都讓他抑制不住,每每都會想起她的母親。
懷玉也騎著馬追上,在她的后面,靜靜的陪著她。
她受傷了總是來御佛山腳下找她的母親,總歸她還是個孩子,希望有父母親疼的孩子。
“懷玉,你的母親待你如何?”
他遲疑,他的母親嗎?“很好....”
“真好,你還有母親疼?!彼?,大家都有母親疼,可她沒有。
“別哭了,以后我保護(hù)你?!?p> 邊右寧忍不住放聲大哭,撲在懷玉的懷里抽噎。許是哭累才停下,整個臉像花貓一樣。
懷玉拿出手帕輕輕的為她擦拭淚痕,不知幾時,她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心,看著她被打,對方若不是她的父親,也許他會打殘對方的手。看她哭的樣子,簡直不能把她惡女的形象聯(lián)想到一起。
“懷玉,謝謝你。其實(shí)那會兒我真的難過的要命?!彼穆曇暨€帶著些顫音,不過哭出來有人安慰,總歸是舒服多了。
“只是你哭的樣子真的很丑,下次別哭了。”
邊右寧破涕為笑,敢笑她丑,以她的容貌,就算是哭,也是個哭美人?!拔乙稽c(diǎn)都不丑好吧!”眼睛轉(zhuǎn)了一圈,“之前是我調(diào)皮,如今咱們這樣可算的上是好朋友了吧?!”之前她做的那些破事就讓它過去吧,從今以后,她決不煩擾他了!
只是好朋友嗎?懷玉嘴邊帶笑,“好。”
亞薇兒入宮即為貴妃,獨(dú)得圣寵,一下子她的弟弟在綏蘭也是水漲船高。
這些日子,皇帝更是夜夜翻亞薇兒的牌子。
邊右寧倒是憂心過頭了,在落雪閣找到懷玉,“你....應(yīng)該不開心吧?”畢竟前有齊芳華,雖然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釋懷了。再有亞薇兒,他是一個都沒得到....而且那皇帝盛寵都傳遍京都了,懷玉在朝為官肯定是知曉的。
“我為什么要不開心?”懷玉皺眉,他應(yīng)該要不開心嗎?莫名其妙。
“呃....就是,就是....”她怕戳中他的傷心點(diǎn),“誒,你不是喜歡亞薇兒嗎?不過你倆本天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還是不要想太多了?!?p> 懷玉一臉黑線,說了半天,邊右寧就是為這事來的。他不早告訴她了嗎?他不喜歡亞薇兒,她是不是選擇性失憶?“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亞薇兒?!?p> 呃,一個呆住。這么果斷直接,也不似硬撐和作偽?!澳悄阆矚g誰?難道是還沒放下齊芳華?”
懷玉撫額,自從那日她說他們是好朋友開始,她也的確是不撩撥他了,但是她怎么肆無忌憚的問些蠢事?“邊右寧,如果你很閑的話,請你出去右轉(zhuǎn)。”
“誒,別這樣嘛,現(xiàn)下我們都是好朋友了,還有什么是我這個好朋友不能知道的?”她眨眨眼拌做無辜。
“誰都不喜歡,可滿意了?”他真是氣急了邊右寧,撩者不自知,把他引進(jìn)坑里,她自己卻出去了。
“出去,我還有事要忙?!?p> “誒誒誒,不帶你這么攆人的!”邊右寧大聲的表示抗議,她還什么都沒問出來呢!
齊盛楠那歡快的步子,他們老遠(yuǎn)就聽見了?!翱ぶ鳎俏髂沁呅聛砹藗€變戲法的,可是熱鬧的很!”
她的大腦立刻被支配了,“戲法?那應(yīng)該很有趣。走走走,咱們?nèi)タ纯?!”剛才還在拉扯不愿意離開的人馬上松開了懷玉,整個人興致勃勃。
懷玉看她那說變臉就變臉的樣子,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視線盯著齊盛楠的手,他搭著邊右寧的肩膀怡然自得,邊右寧卻不自知。倆人才要離開就被懷玉拉住了,邁出去的步子被拉回好幾步。
“干什么拉著我?”她在中間,倆人一邊拉一只手,膽子肥了??!
“快放手啊,懷玉!你不是還有一堆事要做嗎?”齊盛楠不明所以。
懷玉面色平穩(wěn),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我無事,同你們一起去?!?p> 齊盛楠可不樂意,又打擾他二人世界!“懷玉,我怎么記得從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他面冷心冷,更是不屑與他們說話,遑論一起看變戲法了!難不成他真的喜歡上邊右寧了?
“走吧!”懷玉拉著邊右寧往外走,留下齊二一個人風(fēng)中凌亂。邊右寧沒有想太多,滿腦子都是看變戲法。
“懷玉,沒想到你這么大個人了還喜歡看變戲法?”她偷偷樂,似乎忘記自己也是那么大的人了。
懷玉一本正經(jīng),“城西最近不太平?!?p> 齊盛楠才不信他鬼扯,這太平盛世的安全的很,他分明是不給他們獨(dú)處的機(jī)會!
新來的戲法倒是很新奇,以往在京都都沒瞧見過,邊右寧大聲鼓掌,拿出銀子就賞。
“二公子!”齊家的隨從氣喘吁吁的跑來?!岸?,國公爺找您!”
真不是時候,明顯他就不想離開,放任他倆獨(dú)處。“告訴老爺子,我沒空!”
隨從表現(xiàn)的很為難,“二公子,這樣小的不好交代啊,國公爺挺急的!”
“齊小二你還是趕緊回去吧,省的一會兒你爹提著鞭子來找你?!边呌覍幈M是揶揄,他老爹的脾氣那也是一個暴躁啊。
就這樣,齊盛楠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郡主,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看的是懷玉都笑了,蠢貨?!褒R二少似乎喜歡你?!?p> 邊右寧是一陣毛骨悚然,直揮手,“不要瞎說,他只是特別崇拜我而已?!?p> 他嘴角的笑意不曾落下,“那你好像很喜歡變戲法?!?p> 對啊,小時候母親經(jīng)常帶她看,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很喜歡,她小雞啄米般的點(diǎn)頭,笑的純粹。
“邊右寧!”懷玉呼喚她,想讓她的視線從戲法里拉出。
“嗯?”轉(zhuǎn)過頭,一串玉穗叮鈴哐啷的發(fā)出細(xì)碎好聽的聲音,玉的色澤通透,想來整個京都都很難找到這樣的成品。
“我也會變戲法,這個送給你?!睉延裱凵裾鎿矗⒂谌巳褐泻艹霰?。
邊右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了,變戲法?怕不是早有準(zhǔn)備吧,這么好看的東西,雖然有些土,不過看在這漂亮玉穗的面上,她也不多計(jì)較了。
只是,他無緣無故的....
“今日,八月初五,送你的生辰禮?!?p> 她生于盛夏,個性驕陽似火。邊右寧眨巴著眼,她都忘了今日還是她的生辰?!皯延?,夠意思啊!連我的生辰禮都想好了,走吧,我請你喝最好喝的酒!”她收下玉穗,很是開心。
等齊盛楠再來城西是,早就不見他們的人影,他手中親自雕刻的玉簪是送不出去了,早之前他就打聽了邊右寧的生辰,此刻的他倒是有些落寞。
“來來來,天香樓一般人我可不帶他來,這里的酒最好喝了!”
懷玉不說話,只是陪著她喝。
“從前生辰都是和阿雯過來,今年竟然有好朋友一起了。”好像還少了個齊小二!那家伙,沒有口福喝到天香樓的酒。
邊右寧喝的是越來越快了,沒一會就醉了?!拔医衲晔龤q了!你呢?”她傻笑,真當(dāng)是分不清楚了。
這個家伙,喝的這么猛,還真不怕他做些什么。
“問你呢?你這個人真沒禮貌!”邊右寧一手指著懷玉的鼻子,滿臉緋紅。
懷玉不想理這個酒鬼,奈何她一直問。“二十三?!?p> 邊右寧的臉像哭了一樣難看,“十歲?老東西!你都可以當(dāng)我叔叔了!”
懷玉是欲言又止,眼睛都要掉出來了,一臉黑線,她說他老?“邊右寧!”他想揍她!低沉的嗓音,清了又清,“你到底喜歡誰?”
呃....“我喜歡齊小二....”
明顯的,懷玉的臉色黑了不止一個度,咬牙切齒的,“你再說一遍?”
“阿雯,齊芳華.....嗯,還有玉書,我都喜歡....”
要不是醉了,她估計(jì)就能看見懷玉眼中的星火了?!坝駮钦l?”
說了一圈,他的名字是不配提起嗎?
邊右寧眼神迷離,玉書長得可帥了,“他可是風(fēng)暖閣的頭牌?!?p> “他們你都喜歡,那我呢?”懷玉雙手緊握,盯著邊右寧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你是我的好朋友懷玉,呵呵呵....”
懷玉雙眼微沉,逼近邊右寧的臉頰,“邊右寧,你這個半途而廢的人?!?p> 她抬起頭,說什么呢?她干什么事半途而廢了?懷玉皺眉的樣子映如她的眼中,他生氣了?她也生氣的拍桌子站起來,“誰惹你生氣了?這樣子不好看!”
站都站不穩(wěn),懷玉起身將她扣入懷中,“你。”語氣又無奈又寵溺。
此刻邊右寧的睫毛有些濕潤,眨著大眼睛,委屈道,“我沒做什么呀....你說你不喜歡我....那我就和你做朋友了,省去了你多少麻煩?!睉延裆砩系奈兜勒婧寐?,像春天青草的的氣息,干干凈凈。
“邊右寧?!彼麛[正她的腦袋吻了下去,感受到她睫毛微顫,心跳加速。他承認(rèn),這場游戲里,他開始走心了。
看她和齊盛楠有說有笑的樣子,他承認(rèn)他不爽了,明明一開始是她糾纏于他,可淪陷的卻是他。既然她只是玩玩,又何為要為他擋下那一箭,是不是誰都可以讓她這么做?邊右寧,即是你燎起的星火,你就該負(fù)責(zé)。
她以為在做夢,慌亂的想逃出這個夢境,她這是相思了呢。而且夢里的懷玉一點(diǎn)也不溫柔,把她的嘴都咬疼了。迷糊中聽見懷玉問她,“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喜歡喜歡,風(fēng)暖閣頭牌的位置應(yīng)該讓給你。”
聞言,他真是又氣又好笑,她居然把他和那些男子作比。
星月疏疏離離的掛上枝頭,邊右寧醉的不省人事,怎么也叫不醒,她他只好背著她走回邊府。她靠在懷玉的肩上酣暢淋漓,現(xiàn)在夢里的懷玉好多了,是她喜歡的樣子!
阿雯在側(cè)院門口守著,她也不知道她家郡主跑哪里去了,但是回來她一定會走這邊過。
齊盛楠整日找不到邊右寧,干脆就在邊府等,總能等到她回來,親手將禮物送給她。他興奮的想要喊出邊右寧的名字,可是當(dāng)他看見懷玉背著邊右寧,喉中似是卡了一條刺,怎么也說不出來,他攥緊手中的簪子,明明是他們最先認(rèn)識的....
阿雯聽見敲門聲,總算是回來了。“郡主怎么了?”
“今日她生辰,喝的有點(diǎn)多。”
阿雯想接過邊右寧,但是懷玉竟然大喇喇的走進(jìn)來,這似乎于理不合吧,但是她也不敢說什么呀。她只好在前面引路,“懷公子請止步,這里是郡主的閨房!”
“讓開?!彼@是打算親自把她送到床榻上。
阿雯沒臉看,他們二人進(jìn)展的是不是有些快?她只好在門口把風(fēng),總不能讓有心人看見了大做文章。
“熱死了,阿雯,幫我把衣服脫了!”半天沒反應(yīng),她只好自己去扯。
懷玉心底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讓她和別的男子喝酒!這家伙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大步的走出房間對阿雯說,“好好照顧你家郡主?!?p> 阿雯進(jìn)去的時候看見邊右寧的衣服那叫一個亂七八糟,天爺啊,郡主你也太狂熱了些吧?!翱ぶ?!”
齊盛楠一直沒有離去,他在等懷玉,“你喜歡她?!?p> 懷玉看了眼他,好奇他在這里做什么,“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p> “郡主是喜歡你沒錯,但若你不是真心待她,還請不要攪亂她的感情?!贝丝痰乃樹h相對,沒有了往日的憨厚感。
懷玉眼尖的瞧見他手中的玉簪,原是打這個主意。他也遑而不讓,更多的是孤傲,“你又怎知我不是真心?”
“你不適合她!你的心底藏滿了事,城府與目的那么深,你不要害了她!”
狠厲之色爬上眉梢,“邊右寧不喜歡你,再合適也無用。”
齊盛楠沒無法反駁,這是事實(shí),但他會努力讓她喜歡上他的?!皯延?,只要我有機(jī)會,我定然不會錯失的!”
懷玉轉(zhuǎn)身離開,冷冰冰的吐字,“我等著?!钡戎憧次覀兿步Y(jié)良緣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