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維瓦爾男爵
那些卡斯蒂利亞貴族們紛紛離開了會議廳，雖然他們顯得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幫忙關(guān)上了門?，F(xiàn)在，是萊昂納多和迪亞茲的單獨談?wù)摃r間。
“您姓迪亞茲？”萊昂納多在聽到這個姓的時候如同被人在頭上敲了一下，而他再推測了一下男爵的年齡，他估計心中的猜想應(yīng)該沒錯，不過還是得確認(rèn)一下。
“是的，大臣閣下?！?p> “您的兒子名叫羅德里戈？”萊昂納多離真相越來越近，他也開始興奮起來，當(dāng)然，只是在內(nèi)心中暗暗興奮。
“沒錯。您是怎么知道的，萊昂納多閣下？”聽萊昂納多居然會關(guān)注他的兒子，他也是有些微微驚訝，也有一些懷疑。
“啊，羅德里戈天資很好，而且是個勇敢的小伙子?！比R昂納多趕緊找個理由敷衍一下剛剛的驗證，不過他現(xiàn)在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答案，“他在宮廷中經(jīng)常被各位大人們提起。我從國王陛下那里也略有聽聞其名?！?p> “這樣啊……那可真是好事啊?！彪m然男爵心里還有疑惑，但至少不會再去追問萊昂納多了。
“男爵閣下，您希望前往潘普洛納？”萊昂納多趕緊撇開之前的話題，向?qū)Ψ綊伋隽艘粋€問題。
“是的，萊昂納多大人，我希望能成為卡斯蒂利亞在納瓦拉的監(jiān)管者?！本S瓦爾男爵用真誠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大臣，“希望您能考慮我的要求?！彪m然萊昂納多僅有二十歲出頭，但光是軍務(wù)后勤內(nèi)閣大臣這一個職位就足以壓死他這個小男爵了，更何況對方現(xiàn)在很明顯被國王所重視，因此他不得不以敬稱來與這位年輕大臣交流。
“這件事不急?！比R昂納多不緊不慢地說道，“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聊。這件事比較麻煩，牽扯了到了許多大人的利益，而我也不得不來進(jìn)行協(xié)調(diào)這其中的矛盾。您要茶嗎？”
迪亞茲忍不住想給這個小子使個白眼。娘的，說的好像這些矛盾不是你自己搞出來的。男爵在心里吐槽道，但當(dāng)然他不會說出來。
“好的，謝謝?！?p> “哦對了，我不太習(xí)慣‘大人’之類的稱呼，直接叫‘萊昂納多’就行了，真要加什么稱呼的話，‘先生’或‘閣下’也可以?！?p> ——
萊昂納多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熱乎的綠茶。這個也是他以前的老毛病，幸虧從那些阿拉伯商人那兒可以買到東方的茶葉，才讓他不會因為茶癮上頭而暴斃，雖然他總感覺每次自己買的時候都被宰了。
“男爵閣下，既然你的意愿那么強烈，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萊昂納多放下杯子后說道，“我當(dāng)然會同意這一件事，畢竟能有人自愿待在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地方工作是一件好事。”
“多謝萊昂納多大……呃，閣下?！钡蟻喥潉倓傁胍兄x，卻突然注意到自己措辭不當(dāng)。
“不過呢，我既然負(fù)責(zé)這件事，那自然也可以向您提出要求。您介意嗎？”萊昂納多并沒有理會對方的謝意，而是把他的話講清楚。他并不清楚維瓦爾男爵的性情，給出允諾時必須要說清條件，免得對方臨時變卦，讓他進(jìn)退兩難。
“當(dāng)然不。請說?！蹦芯袅⒖袒卮鸬?，顯得急不可待?？吹贸鰜?，他對這個職位非常渴望。
“您將會被任命為納瓦拉總督，會長年居住在潘普洛納。但我認(rèn)為，陛下需要一名信使，能夠保證您與他的交流通暢，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也會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給予您幫助和指示?！比R昂納多很快地提出自己的條件。他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很清楚了：我才是掌控者，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迪亞茲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明白人，他立刻就聽出了萊昂納多的意思。他看著萊昂納多的雙眼，揣摩著對方的心思。“當(dāng)然可以，萊昂納多閣下?！蹦芯粲^察的同時嘴上也沒閑著，“有這樣一名信使當(dāng)然好，能讓國王陛下更加放心?！?p> 萊昂納多聽迪亞茲已經(jīng)同意了他的要求，那他也不好拒絕，于是立刻切入正題，跟迪亞茲開始討論在納瓦拉管理的一些問題。過了快要兩個鐘頭，萊昂納多終于把自己的那壺茶喝完了，而他們的討論也來到了尾聲。盡管迪亞茲將會成為有一定實權(quán)的納瓦拉總督，但他不得不采取很多萊昂納多的建議。同時，這個年輕人提出的觀點卻是讓他大為吃驚，他并未聽聞過萊昂納多的名號（作為神醫(yī)的名號除外），他雖然相信這個平步青云的年輕人肯定很有才華，但對方思維的超前以及對于某些保守話題的激進(jìn)態(tài)度更是讓人耳目一新，神清氣爽（不過也有些不安，因為這會樹立很多敵人）。而萊昂納多雖然已經(jīng)獻(xiàn)上了數(shù)個聲情并茂的單人演講，可他似乎還保留了不少自己的想法沒有講出，讓他的智慧顯得深不見底。很快，一個奇妙的一石二鳥的想法在男爵腦中誕生，并很快就被他自己肯定了。
當(dāng)所有關(guān)于納瓦拉的事情說完后，他們的會談也是迎來了尾聲。習(xí)慣性地，他們應(yīng)該會隨意地聊些家常，而迪亞茲的一番表態(tài)，更是給萊昂納多帶來了意外之喜。
“閣下，我真的很希望您成為羅德里戈的老師?！蹦芯舾袊@道。萊昂納多聽到這句話時非常驚喜，因為這也是他日后想達(dá)成的目標(biāo)之一，而機會居然此刻找上門來了?！翱上О。鳛閮?nèi)閣大臣應(yīng)該事務(wù)繁忙，可能無法實現(xiàn)我這個愿望了。”
“哪里哪里……”萊昂納多迫不及待地表現(xiàn)出自己不忙的樣子，“我畢竟年輕力壯，多做一些事也沒關(guān)系。而且我也不是如國王陛下那般日理萬機，所以也不是不能幫忙?！?p> 說道這里，萊昂納多突然發(fā)現(xiàn)男爵已經(jīng)向自己表達(dá)謝意了。真是不給人喘氣的機會啊，他心里說道?！澳蔷吐闊┠??！崩夏芯舢吂М吘吹氐乐x著，但他的心里此時也是一幅“計劃通”的模樣。把自己的兒子交給一位手握重權(quán)、才智過人、且收到國王重視的大臣教導(dǎo)，對他來講絕對是一件好事，而且這樣以來也在表示自己絕不可能背叛，畢竟親生兒子相當(dāng)于一個人質(zhì)，而且確實也是他的命根。這么看來，這對萊昂納多百利而無一害。
“愿意為您效勞?！比R昂納多優(yōu)雅地還禮道，而他現(xiàn)在才從意外收獲的喜悅中恢復(fù)過來。突然間，他想通了維瓦爾男爵說出剛剛那些話的動機。真是老狐貍啊，看來我小瞧你了。而繼續(xù)往深處想，萊昂納多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自己一時興起做下的決定，會讓他本來就少的可憐的休息時間被進(jìn)一步壓縮。
萊昂納多很快笑著送走了男爵，或者說納瓦拉總督，但他實際上是含著淚送走對方的。
哦上帝，我的下午茶……他在心里悲哀地叫道。但沒辦法，誰叫他在這個年代開掛呢，誰叫他抱負(fù)那么大呢（誰叫他那么裝逼呢），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吧。
……
夜晚，布爾戈斯的王室城堡。
由于事務(wù)繁忙，最近萊昂納多開始不情愿地住在王室城堡里。在解決完納瓦拉和迪亞茲的事情后，他又把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處理兄弟會的事務(wù)和學(xué)術(shù)研究，直到半夜三更，他才終于寫完了筆記的最后一行字，然后熄燈就寢。
而看著這個房間的燈火終于熄滅，窗外的一個身影突然動了。它從陰影中鉆出，并潛伏到另一處陰影中。
獵物就寢比客戶情報中提供的時間更晚，但這并不影響他行事的效率。相反，夜深人靜更能避免他的行蹤被人察覺。他悄悄地從圍墻上降下來，蹲伏在陰影中，避免被人所發(fā)現(xiàn)。但他在仔細(xì)觀察了四周后，終于確認(rèn)了他的小心是多余的，樓道里并沒有巡邏的衛(wèi)兵。
他似乎是不屑地呲笑了一聲，并沒有發(fā)出任何響動。
缺乏防備的城堡，也許是愚蠢，或許是傲慢，但這些不重要。刺客明白，為了各自的利益，這些貴族之間的明爭暗斗激烈無比，雖然大部分時候遵循著潛規(guī)則和底線，但如果收益夠高，那么他們將毫不猶豫地突破底線。而他從事這種職業(yè)，就是為了這種骯臟的手段而出現(xiàn)的。
他對于那些貴族、教士和寡頭不屑一顧，在他眼里，他們都是吸血鬼，而吸血鬼之間的斗爭，與他們這種被吸血的人無關(guān)，只不過是換了個剝削者罷了。也許是為了手刃這些吸血鬼的快感，又也許單純地為了維持生計，他才會選擇成為一名暗殺者。
在前幾日的觀察中，他早已將這座城堡王宮的內(nèi)部通道摸得一清二楚，而夜晚正是他下手的時刻。他迅速而無聲地穿過一道道走廊，僅有黯淡的月光注視著他的行動。
很快，他就來到了那扇精致的木門前。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拴，盡可能無聲地推開門，但還是發(fā)出了極其微弱的響聲。不過以他的經(jīng)驗可以保證，絕對不會驚醒在勞累后熟睡的人。他從懷中取出了一物，在投入窗戶的月光下隱隱泛著銀光。那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并且刀鋒在角蝰的毒液中浸泡過，只要滲入獵物的血液，那么獵物就必死無疑。
他收起腳步聲，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那張大床走去。他還能隱約看見床被上有規(guī)律的、緩慢的起伏，看起來獵物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察覺到從陰影中逼近的危險。
作為一位專業(yè)人士，刺客專門調(diào)查過這個名叫萊昂納多的男人。在他眼里，這個男人雖然同樣是平民出身，卻無法對他這種人感同身受——這個男人也只是另一個為了追求榮華富貴的膚淺之人，從而甘愿成為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看門狗罷了，但他運氣不好，有人已經(jīng)開始冒險鏟除他了。而作為殺人的刀，他無需手下留情，只需收錢干活就行了。
刺客沒有做任何獵殺前多余的動作。他無聲地舉起了那把銳利的毒牙，隨后果斷地給出致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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