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名醫(yī)在懷柔寢殿圍著一只狐貍,面面相覷商量半天也沒給出什么有用的治療方法。
春曉在一旁焦急壞了,看來即便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也沒有辦法??匆谎酃鞯钕?,一點也不著急,居然還悠閑地閉眼假寐。
“你們到底有沒有辦法治狐貍???”春曉實在等不下去了。
姑娘一問,太醫(yī)紛紛跪求饒命,生怕懷柔公主一個不高興就讓他們的腦袋搬家。
春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好向公主投去不大自然的幽怨的眸光,懷柔居然還朝她眨了眨眼睛,怎么回事,春曉突然覺得公主有些俏皮。
她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朝跪求的太醫(yī)們揮手:“多謝太醫(yī),今日這疑難雜癥實在是為難你們,還請回去吧。”
太醫(yī)們又是一陣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有個太醫(yī)摸了摸胡子,猶豫道:“公主希望我們怎么做?”
春曉摸摸腦袋,看看懷柔,不知所措。
懷柔抬眼:“要他變成人?!边@語氣也是太過平靜。
春曉內(nèi)心有點窒息,不忍心給公主一個白眼。
“公主莫不是這里,”有個太醫(yī)小聲的與同僚討論,指著自己的腦殼,歪著嘴繼續(xù)道:“這里出了問題?”
大家的內(nèi)心:有可能。
但下一秒太醫(yī)們擔心的不是公主腦子有毛病否,而是擔心懷柔會不會讓他們的腦袋搬家。
......
于是,門庭若市的公主寢殿又孤寂冷清了。
懷柔也站起來,“給我更衣,我要出去,對了,將母妃的蝴蝶玉佩給我配上?!?p> 春曉以為公主又要出去鬼混,有些喪氣,公主走了誰來救狐貍。雖然有點不情愿但她還是照做了。
待公主換好衣服,春曉蹲下替她理了理衣裙,忍不住問出口:“公主要去哪里?”
春曉抬眼之際,公主也在看她,摸了一下她的頭:“本宮去找害人的那個,不然怎么救狐貍?!?p> 春曉心里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出去找男人。
待公主出門春曉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不是,出去找兇手穿這么好看干什么?還佩上了一個玉佩,那可是她的母妃的遺物。
懷柔出門后徑直走向偏殿,那被他“廢了”的將軍就在那里。
原先不來不知道,原來他竟是住在這么偏僻的,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園子里的荷花池已經(jīng)漸漸枯萎,有衰敗之氣,她還沒推門進去就已經(jīng)感覺到不適了,沒心沒肺的公主忽然有一點不忍,但也就那么一點而已。
她心道:不知那桀驁不馴的將軍,如今還好嗎?
“吱呀——”懷柔將那扇死氣沉沉的門推開了,她沒有敲門的習(xí)慣。
“咳咳......什么東西,這么嗆,咳咳。”懷柔捂著口鼻四處巡視。
“砰咚——”懷柔聽見后面有點動靜,邁步去了后面,不出所料,一個毫無昔日少年將軍英氣的,混賬。這人哪里有當初她喜歡的一點樣子——
五分酒氣,三分死氣,兩分喪家之犬氣,分明是一個落魄不堪的,混賬?
“裴見深哪,”她蹲下來,伸手掐住那人的下巴,與他對視,“嘖嘖嘖嘖,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將軍嗎,裴將軍?”懷柔倒是毫無避諱,將軍一觸及她的眼神仿佛被燙了一下,來不及回視,便躲開了。
懷柔看著他那毫無神氣的眼,松開之際使了一點力,推開了他那曾經(jīng)恃才傲物的臉,她一點也不想看見這樣一張臉。
“公主今日來此,有何貴干?”說罷,他覺無事可做,只好握著酒瓶子又灌了一口酒。
懷柔實在是不想看見這幅樣子,便轉(zhuǎn)過身去,冷冷道:“你難道不知道我所為何來?明知故問?!?p> “在下,不知?!闭f完,看著懷柔背影,又是一口酒,最后一滴酒也喝沒了。
“那我提示一下?”懷柔轉(zhuǎn)身下蹲,漫不經(jīng)心的染著蔻丹的手指劃過他臉頰,逐漸靠近在他耳際輕聲言語,“狐貍?!?p> 隨后她又站起來:“將軍可想起來了?!?p> 裴見深眉頭微微一皺,心一驚,火速恢復(fù)正常:“唔,在下成日在這,暗無天日的偏殿,哪里去看什么狐貍,公主為難在下了?!?p> “裴見深,真不愧是你啊,落魄便也算了,怎現(xiàn)如今連自己做過的事也沒膽子承認了呢?”
“......”裴見深聽了這話,心里很不是滋味,盡管如此,他也還是不想承認是他做的。
“你不會做,難道你不會指使你的下屬去做么?他若是你的下屬,沒有你的授意,他敢么?”懷柔步步緊逼,毫不放松。
“把解藥交出來?!睉讶岵灰啦火?。
“不給?!迸嵋娚罹尤恍ζ饋?,他笑懷柔小題大做,笑自己卑微,自己的喜歡是那么卑微卑微得連一只妖都不如。
“真不給嗎?你就不怕本公主抄了你裴家?”懷柔居高臨下,半開玩笑的說。
“公主當真如此荒唐嗎?”低頭多時的裴見深,終于在此時涉及家人的性命抬起頭問她。
“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如今就是這般樣子?!睉讶崽谷?,
“公主是不會動我的家人的……”裴見深這話說的篤定,沒那么大的聲音,懷柔卻聽的清清楚楚。
”看來你也不是全然沒心沒肺呀裴見深,本宮提你的家人你這不是就慌了神嗎,既然如此那我勸你還是乖乖把解藥給我,狐貍是我的,除了我誰也沒資格傷了他,你擅自動本宮的人,本宮沒要你性命就已經(jīng)是對你仁至義盡,你趕緊交出解藥,否則……“
“否則你要如何?殺了我么?”裴見深放酒下瓶子,滾至懷柔腳邊,他獰笑一聲看著今日濃妝淡抹的公主道,“我絕不會讓公主再錯下去,公主果然還是這么荒唐,他是人么?他可是來歷不明的妖怪!你讓他待在你身邊便算了,你居然還讓他留宿在你的殿里,我定然不會讓此等妖物禍害公主?!迸嵋娚顑?nèi)心憤憤不平,他傷心,傷心懷柔輕易被人蠱惑,他更恨什么人都能上她的床。
懷柔心想這人不是曾經(jīng)那么不屑于同自己在一起,如今卻又說這般胡話掩飾自己內(nèi)心,懷柔笑人心虛偽的殼子太多,多到把原應(yīng)該赤誠的人裹成了口不擇言的有心無口之人。
“裴見深,原先我只要你的時候,你是怎么說的自己還記得嗎?如今我如你所愿,不再纏著你,不再只可著勁折磨一個人你怎么又是這副看我不順眼的樣子呢?”懷柔蹲下來,伸手放在裴見深心口,感受他的心跳。
二人眼神交匯,懷柔從他眼里看見了她想要看見的東西。裴見深想伸手回握懷柔的手,懷柔看出那只手的意圖,放開了手。裴見深只好又低下頭看著地面發(fā)呆。
懷柔覺得蹲著累腳,放下身份和裴見深并排坐著。
“公主?!芭嵋娚畛聊凰玻蛟S是喝了不少酒的緣故,“公主從前的喜歡,是裴見深看不準也不敢接受,是我的錯,但是公主就不能喜歡微臣再久一點嗎?”這話說得溫柔纏綿,一點也不像身為武將應(yīng)該說出來的話。
“喜歡久一點如何?等著你不可一世的裴將軍寵著我愛著我?還是指望本公主嫁給你,你如今這副樣子與我喜歡的裴將軍沒有半分關(guān)系,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坦然面對我們現(xiàn)在要解決的事情吧,裴將軍?!?p> ”你是鐵了心要救一個來歷不明的異類嗎?”裴將軍一見懷柔不按自己心意往下走,心中滿是怒意,“你就真的這么,這么……”
“我怎么了?”懷柔很不明白,她只是覺得裴見深不了解白黎為人,不了解白黎赤誠,就妄自拉無辜的人下水,妖又如何,妖難道就一定該死嗎?懷柔自己天性百無禁忌,她并不介意白黎身份,她能理解裴見深對異族的排斥,所以她選擇用溫和的方式解決這件事,這樣對雙方都好。
“哈,”懷柔想來他嘴里必然沒什么好話,替他說出來,“你是想說本公主沒有廉恥,沒有節(jié)操還是荒唐?”
“我……”裴見深不敢僭越。
“隨你怎么說,狐貍我一定要救,他做錯了什么卻要在這深宮受到牽連,你又有什么權(quán)力動本宮的人?交出解藥,我從此不再將你囚禁在這里,放你自由還不行嗎?”懷柔覺得可以這么交換,找個理由放了他。
“……”裴見深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慢慢轉(zhuǎn)向身邊的她,眼里是說不出的落寞。
“你這般維護他,他與你認識才多久,我們又認識多久。如今你為了救他竟然肯放了我,當初是你費勁心思將我?guī)磉@兒,如今更是說拋棄就拋棄,你就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嗎?”
“難道你想繼續(xù)被我囚禁么,裴見深?你也太奇怪了吧!”懷柔伸手掙脫他的束縛,她如今對裴見深的的確確找不回當初的那種喜歡,或者不如說,那時的喜歡太單純,現(xiàn)在的她不懂得那時的那種感情。
“懷柔,我恨死你了。”裴見深低頭,懷柔看不見他眼里的淚有一滴落在衣袖間。
“我何德何能讓你恨上我呢,裴將軍?”懷柔見他遲遲不肯發(fā)話,“你把解藥給我,我放你回家,這樣若你覺得不妥或者你自己提出條件,只要我能做到?!?p> “我……其實并不在乎,”裴見深忽然起身蹲在懷柔身邊,雙手撐著她的肩膀,看著她,“我并不在乎你放不放我回家,我在乎的是你的心意,我不知道哪一瞬對你著了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陷進去了,但我如今明確的知道自己愛著你,珍惜你,你難道看不出來?”
“恕我眼睛不好,還真看不出來。”懷柔就是不想按照對方預(yù)設(shè)的圈套里走,她如今的確不喜歡了,“喜歡我的人多了,裴將軍也不必故作情深,而我對裴將軍你并沒有那個心思?!?p> 裴見深:“我們之間當真再無可能,即便我把解藥給你,你也不會再把我留在身邊了對嗎?”
“你若早有這覺悟,該不會下藥了吧。”言下之意就是不會再留一個越界的人在身邊。
“可是,我真的喜歡殿下?!?p> “你的喜歡對我而言是那么廉價,我不需要,你還是把解藥給我,我再派人送你出去吧。”懷柔心里說的并不是這些,然而她現(xiàn)在只能這么說,兩個人之間僅僅是喜歡遠遠不夠,她實在不想把裴見深卷進自己這個巨大的牢籠和漩渦,裴見深是九天翱翔的鷹,將來定有所作為,應(yīng)該有更好的未來才是,是她自己年少輕狂作惡把他害成這樣,這一切也應(yīng)該由她自己來結(jié)束。
“公主鐵了心不要裴見深,也不要裴見深的愛是么?“裴見深按著她肩膀的手在顫抖。
“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萎靡頹廢,不堪一擊,哪里有一點昔日裴見深的影子,我喜歡的那個裴見深是那個鮮衣怒馬、意氣風(fēng)發(fā)、為民請命的裴將軍,現(xiàn)在的你怎配我的喜歡?我的裴將軍,眼里有國家有萬民,有一腔熱血。等昔日那個裴將軍回來了,我們再談喜不喜歡?!睉讶嵘焓謸崦拿骖a,指腹有意無意地觸到了他的胡茬。
裴見深一手放在她肩膀,只是輕輕搭著,另一只手握住撫摸他臉頰的手,依然略顯痛苦的看著懷柔:“剛才的話可作數(shù)?”
“那是自然?!?p> “那我想要公主,也可以嗎?”裴見深欺身而上,抓了公主兩只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自己的手放在懷柔腰后面抱著她。
“你要……我?”懷柔忽然被噎了一下,從來都是她掌握主動權(quán),這下子反而被這個裴見深弄得有點局促,裴見深不像這么浪蕩的人啊,鐵定是受了自己影響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你確定?現(xiàn)在就……“懷柔還沒說完,那位裴將軍偏頭埋在懷柔脖頸張嘴咬了她脖子上的一塊肉,咬著不松了還。
懷柔知道裴見深不是流氓,也不相信他真的會做出來,便陪著演戲。懷柔頓了一會兒,將自己放在對方脖子上的手拿下來,將自己被咬的那邊衣服的領(lǐng)口拉開了些,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然后雙手垂下,再無動作。
裴見深呼吸急促著,嘴唇貼在離懷柔胸口越來越近的地方,流連公主鎖骨,那只顫抖的手已經(jīng)伸向公主藍色的衣裙腰間的系帶,懷柔并不阻止,由著他。
裴見深一愣。
……
他的伎倆是真的上不了臺面,這一刻他也明白,懷柔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一切愛恨都將在他離開她以后消散而去。
他也是時候該回到裴家了。裴將軍只能不舍的放開自己的手,手里的解藥一瞬間從自己手里到了懷柔手里,裴見深與她拉開距離,單膝跪地,看了她片刻,而后單手擁著她:“公主送我回家吧!”
懷柔手里捏著解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寢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