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
從多輪噩夢中醒過來的白家材壯著膽子,生無可戀的坐在王家大廳。
他有些懷疑,王秀才是不是知道昨天他偷窺了?
不然怎么連演都不演了?光天化日之下就現(xiàn)出原形了?
坐在餐桌邊上,白家材內(nèi)心十萬個為什么,可目光在對上王秀才不帶一絲人類模樣的腦袋后,他就慫了。
面對著王秀才,白家材感覺自己好似一只待宰的羔羊,正在粘板上瑟瑟發(fā)抖。
原因無他,此刻的王秀才已經(jīng)失去了人類的形態(tài)。
明明昨天還一副人模人樣的,就一個晚上的時間,這王秀才就已經(jīng)變異了。
他的上半身是紅潤又富有光澤的觸手,而下半身卻是一坨詭異的肉瘤。
這肉瘤一團一團的,透著粉色的光澤,在空氣中一抖一抖,好似心臟一般。
這一幕看的白家材膽戰(zhàn)心驚,內(nèi)心一抽一抽,對自己昨天大半夜起來偷窺的行為后悔不已。
早知道不看了!說不定昨天不看,今天早上王秀才還能假裝人類演他呢!
“吃飯?。 ?p> 已經(jīng)長的非常抽象的王秀才并沒有理會白家材一驚一乍的小表情,他依然是相當熱情的揮動觸手,盡職盡責的當個主人家。
“這……。”
白家材視線落在桌子上,頓時倍感窒息。
面對著一桌子跳動著的粉色蠕蟲,他一時間無從下手。
這他娘的可以吃?
“這些東西用來招待我未免也太夸張了?!?p> 白家材盡可能的保持面色正常,可眼中的恐懼已經(jīng)出賣了他,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的扭曲。
昨天晚上還想著不要露餡,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現(xiàn),悄悄的逃跑。
沒想到大中午的就喊起來吃飯,就要面對這如此龐大的修羅場。
恍惚間,白家材仿佛看見了黑白無常在朝著自己招手。
他這是做的什么孽?。恳挥X醒來,天塌了!自己身邊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這可都是我早上剛找到的果子和野菜,新鮮著呢!你看翠綠翠綠的,還有這一盤肉?!?p> 王秀才好似沒有聽出白家材的抗拒,依舊熱情的將一盤盤蠕動著的粉色肉蟲推向了白家材。
“你不要小看了這個,它可是能夠讓人益壽延年的太歲肉,吃了之后心想事成。”
“是嗎?”
白家才眼睛肌肉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拿著筷子的手抖得和帕金森似的。
這一盤盤交織蠕動著的粉色肉蟲緊密的纏繞在一起。
乍一看好似一塊鮮艷可口的肥肉,可仔細那么一看,白家才就感覺自己空蕩蕩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疼。
他是真的害怕?。?p> “我今天剛起床,有點不想吃?!?p> 白家材做了心理建設(shè),他深呼吸,睜開眼,再深呼吸,再睜開眼,隨后苦著臉表示拒絕。
“你要不吃,我可吃了。”
王秀才見白家材不吃,也沒有勉強,只是一觸手將盤子摟了過來,狼吞虎咽,好似餓死鬼般狂吃了起來。
蠕動的肉塊入口即化,香甜可口,伴隨著咀嚼還有黏黏糊的音效在大廳徘徊
“我先出去走走?!?p> 終于,白家材再也忍受不了胃部的翻騰,他捂著嘴,猛地站了起來,抬腿就往外跑去,一頭撞入了那被黑霧支配的村野小路里。
大廳里,碗筷交錯的聲音還在繼續(xù),黑霧緩緩流淌,形態(tài)詭異的巨型怪物邁著緩慢的步伐路過,深紅色的眼眸低垂,注視下院子里的一舉一動。
王秀才緩緩地抬起頭,他的視線對上黑霧里龐大到幾乎遮天蔽日的怪物,眼睛噗嗤地一下爆裂,化作了無數(shù)白白胖胖可愛的粉色小蟲子掉了下來。
……。
黑霧不知何時籠罩著整個村落,模糊了村子里的輪廓,高矮胖瘦的巨型怪影再迷霧里若隱若現(xiàn),人類在怪物們面前渺小得恍如砂礫。
跑出秀才家的白家材在幾次差點與怪物迎面撞上后,終是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不敢亂走,靠著墻抖如篩糠。
“啪嗒,啪嗒?!?p> 黑霧翻騰,村子的小路深處,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步一步,好似踩在了白家材的心間。
詭異的氣氛中,逐漸朝著自己走來的腳步聲清晰無比。
白家材差點就被嚇成智障。
他抖如篩糠,緩了許久這才慢慢地,慢慢地探出頭,朝著小巷子深處看去。
扭頭一看,原本幾乎要被拉斷的理智總算是回來了許多。
迷霧中,只有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婆子提著一小塊的肉緩步往前走,老婆子的步伐很慢,很重,那一張老臉是白家材熟悉的左鄰右舍。
“唐婆子,你哪來的肉?”
白家材故作輕松地湊過去,審視的目光在老婆子身上掃描,似要從中看出點什么端倪。
他有些擔心,這老婆子是不是和王秀才一個樣。
這老婆子早在干旱開始的時候就半死不活。
七八天前更是因為沒吃的癱瘓在床,村里人早心照不宣地張羅著給她收尸了。
白家材很害怕這老婆子會在他面前忽然變成怪物。
“我鄰居給我的,大白你長大了啊!”
所幸,一直到唐婆子走到了白家材面前,她都沒有變成怪物的跡象。
這讓白家材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感到疑惑。
這老婆子臉上不見一絲蒼老,紅潤的面容上依稀可以窺見幾分年少時的艷麗。
實在,有點過于奇怪了。
“吃肉嗎?”唐婆子拿起籃子里的一小塊肉,目光熱切的盯著白家材,語氣一如既往的和藹。
“我剛吃了,就不吃了!”
恍惚之間,唐婆子的眼神與王秀才的眼神重疊在了一起,白家材心頭一驚,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
“是這樣啊,那你早點回家去吧,免得春芽擔心,老婆子我無依無靠,倒是不用擔心什么,你可要養(yǎng)家糊口呢?!?p> 唐婆子意有所指的說著,緩緩地把肉收回了籃子里,步伐蹣跚地與白家材擦肩而過。
望著唐婆子的背影,白家材眼睛逐漸地瞪大,冷汗浸濕了后背。
隨即,他整個人直接癱坐在地,差點就嚇尿了。
只見,這老婆子背后空蕩蕩的,無數(shù)的粉色肉蟲占據(jù)了她所有的背影。
蠕動的它們在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失去脊椎的唐婆子后背出現(xiàn)了一些鳥類的羽毛和動物的毛發(fā)。
這些東西覆蓋著她的后背,逐漸地改變她的形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