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人
周?;ù蛄耸Y珍珍一下,瞪她:“沒禮貌!”
蔣珍珍心里冷笑一聲,跟人當然要講禮貌,但跟不是人的東西,那就不必了。
上輩子,周?;ū槐频猛逗W詺ⅲ陀嘘愊蜍娝麐尷類鄯家环?,蔣珍珍曾經親耳聽到李愛芳跟街坊鄰居說:“周海花她男人死了才幾年,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找男人了。像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能養(yǎng)出什么好閨女?我兒子可是工農兵大學的大學生,畢業(yè)了以后就是城里人了,什么樣的好姑娘找不到?非得找周?;ㄋ|女嗎?!”
她語氣里飽含鄙夷,周圍鄰居聽了也都附和著說是,沒有一個人為蔣珍珍打抱不平。明明這群人心里都清楚,當初陳向軍那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是蔣珍珍她爸當初舍己救人,靠一條命換來的!
說起這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蔣珍珍心中就堵了一口惡氣。她當初真的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把這個名額讓給陳向軍!
當時這個家里本來是打算給蔣珍珍的哥哥蔣興華的,但蔣興華卻說:“我已經結婚了,對我來說,家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去上學,那么這一走就是三年,我不想和你嫂子兩地分居這么久,所以這個名額就給你吧?!?p> 蔣珍珍知道,她哥根本不是舍不得離開老婆孩子,他就是覺得自己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是個男人,只要上船肯出力,就能養(yǎng)得起老婆孩子。而自己的妹妹,明明是個女孩兒,卻生得五大三粗比一般男人都高,找媒婆說親都很困難,如果念了工農兵大學,那以后說親就好說了。
蔣珍珍不要這個名額,但蔣興華卻很固執(zhí),堅持給蔣珍珍,為此,她嫂子和她哥大吵一架,甚至還冷戰(zhàn)了一個月。
名額落到蔣珍珍手里后,果然如蔣興華所料,她的桃花運便來了,好多媒婆上門給蔣珍珍說媒,甚至還有大膽的男人主動追求蔣珍珍,陳向軍就是其中之一。
陳向軍生得白白凈凈的,戴著個眼鏡,看著斯斯文文的,他個子不高,也就比蔣珍珍高個兩公分吧,但他有文化,又會寫個酸詩。他不敢和蔣珍珍說話,但他每天都會來給蔣珍珍送花送酸詩,而且每次送酸詩的時候還會搭配一朵小野花,遞給蔣珍珍的時候,耳朵都紅了。
當時蔣珍珍以為陳向軍是羞的,后來才知道,“羞”確實是“羞”,但卻不是“害羞”的“羞”,而是“羞恥”的“羞”。
蔣珍珍從小就被男孩子們嘲笑沒人要,哪里見識過這等架勢,很快就被陳向軍攻陷了。
后來陳向軍便跟蔣珍珍說:“你沒讀過高中,如果貿然去工農兵大學念書,萬一跟不上進度怎么辦?到時候畢不了業(yè)就沒辦法分配工作了……不如,你就把這個名額讓給我吧,反正咱們兩個以后是一家人,誰去念不都一樣么?”
蔣珍珍就這么被忽悠了!
后來周?;ㄍ逗W詺?,蔣珍珍原本天真地以為陳向軍和他媽李愛芳不一樣,他不會嫌棄自己,卻沒想到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陳向軍他不僅翻臉不認人,還聯合村民將她趕出了村子!
蔣珍珍發(fā)誓,這輩子,她一定要讓陳向軍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付出代價。
不過這些事情就不必和周?;ㄕf了。
蔣珍珍將周海花扶到床上:“媽,你先在床上坐會兒,那個畜牲還在豬圈里呢,我出去把那個畜牲處理了?!?p> 她說著轉身就要走,忽然被周?;ɡ×诵渥?。
周?;ㄊ潜皇Y珍珍狠厲的眼神以及冷漠的語氣給嚇到了,想到剛才蔣珍珍輕輕松松掰斷了胳膊一般粗的棍子,她結結巴巴問:“處,處理?你,你想怎么處理?”
蔣珍珍還沒回答,周海花就白著一張臉說:“珍珍,你理智一點,可千萬別做犯法的事兒?!?p> 蔣珍珍勉強扯出個微笑,拍了拍周?;ǖ氖直嘲矒岬溃骸皨?,你想到哪里去了,放心吧,我不把他怎么樣。”
周?;ê桑骸罢娴??”
蔣珍珍微笑:“真的?!?p> 蔣珍珍來到后院豬圈,二狗子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豬圈里,這畜牲在豬圈里沾了一身的豬糞,非常非常的臭。蔣珍珍卻仿佛失去了嗅覺,拎起二狗子的時候連眉心都沒皺過。
確定門口的人已經走光了,她才拎著二狗子出了家里的大門。今天天氣不好,月亮被烏云遮住,路上也沒有路燈,黑燈瞎火的,正適合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兒。
蔣珍珍一路避著人往海邊走,深夜的大海和噩夢中的一模一樣,危險而神秘,雖然她沒有親眼看到周?;ㄍ逗W詺?,但她晚上做夢的時候,卻總夢見那一幕,這個的夢她做了四十多年!
她要讓二狗子也嘗嘗被海水溺死的滋味!
蔣珍珍眼眶被仇恨染紅,她步步走進大海,冰涼的海水沒過她的小腿,腳下的沙灘軟爛泥濘,她托著個人并不好走,但她每一步都非常堅定。
走到海水差不多齊腰的位置,蔣珍珍一把將二狗子扔到了海里,腥咸而冰涼的海水刺激到了二狗子的感官細胞,他一下子驚醒,醒來后發(fā)現自己在海中,驚懼之后開始掙扎,試圖讓自己的嘴和鼻子離開水面,但是不行,因為身后有一只手死死壓住了他的頭。
人在絕望之中掙扎的力氣非常非常大,但是蔣珍珍卻能將二狗子死死壓在海里。
她感受著二狗子的絕望,心中感覺無比的痛快,可是,當腦中忽然閃過了周海花擔憂的目光,不行,不能殺了這個人,就算是要弄死他,也不能自己動手,畢竟為這么一個畜牲就弄臟自己的手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她媽媽這輩子還活得好好的,她可不能因為殺人反而坐了牢。
她下意識地抓著二狗子的頭發(fā)將他提了起來。
二狗子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看不到身后的人是誰,但總歸知道自己是因為什么事兒才落到現在的下場,只能又哭又求:“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
他語無倫次:“是寶萍嬸兒!是寶萍嬸兒給我錢我才去的啊,你要找就找寶萍嬸兒,別找我啊,我也是被她坑了啊!”
果然是她!
蔣珍珍咬了咬牙,就為了一套房子而已,錢寶萍竟然這樣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