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鳳山五碩寨里倒是一片和諧,再過幾日就是三九了,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五碩寨有個習(xí)俗在這天寨子里的人要上山打獵,誰的獵物最重就可以得到不少賞錢作為開年禮,大伙都興致沖沖的想要得彩,當(dāng)然周渙不參加,要不然其他人就沒有機會了。
只有竹容格格不入,自從下了雪后,她就每天都窩在房間里看書不問世事。
臨近年關(guān)周渙也很忙,所以這幾日他就睡在了書房里一直沒來看過她。
竹容很享受這樣的獨處,她不喜歡和這個寨子里的人打交道,她以為只要自己少去她們面前湊就少些麻煩。
可惜煩惱就是你不找它,它就找你。
例如周渙那個青梅竹馬的姑娘馮蘭雪可不會讓她好過。
馮蘭雪好幾日沒見竹容了就問了伺候在書房的婢女:“夫人可有來過?”
婢女如實回答:“沒有,自從山上下雪后就沒見過夫人。”
她聽了后冷哼一聲說:“還真是當(dāng)祖宗供著了?!?p> 冬獵向來不會太有收獲,寨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不過是長久以來的習(xí)俗而已。
山上的雪較厚,一踩就是一個深腳印,眾人的熱情都很高都想采個高彩頭。
竹容也知道今天寨子里會很熱鬧,可到了太陽下山都沒有聽到什么動靜,按往年來說這時候都能聽到他們唱歌的聲音。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竹容就讓椿芽去打聽打聽寨子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安靜。
沒一會兒椿芽探聽消息回來了,她說:“我找人問了說是有別的寨子趁著今日冬獵企圖攻山,他們都在抗敵呢,還聽說傷了不少人,連寨主都不小心被傷了?!?p> 這話聽著就是胡說八道的,故意說給她聽得。
因為沒有人敢攻山,整座青鳳山幾乎都被五碩寨壓著,哪個寨子吃飽了撐的千里迢迢趕來送人頭啊!
竹容嘆了一口氣說:“將我的狐毛斗篷取來吧,我去看看他?!?p> 椿芽立即取了來給她披上,她知道姑娘在這兒是受委屈的,但是她家姑娘向來聰明,姑娘說什么她做什么就是了。
趁著點月光竹容被椿芽攙扶著來到了周渙的書房。
門口馮蘭雪正守在那里,見她來了就攔住了她說:“寨主受傷嚴重你不能進去。”
竹容看了她一眼轉(zhuǎn)頭就要走,馮蘭雪卻又叫住她:“你就這么走了?”
“是你不讓我進?!?p> 馮蘭雪摸不清她的路子了,皺著眉說:“你就是這么對他的?我不讓你進你就轉(zhuǎn)頭就走?他可是受傷了,你這么不關(guān)心?”
連下了好幾日的雪,今日沒下卻格外的冷,竹容是真的怕冷,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面對著馮蘭雪說:“那你讓我進去嗎?”
“不讓!”
兩人就這么杠上了。
看出她是故意的了,平日里竹容不屑和她計較今天卻問她:“蘭雪姑娘整日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是做給誰看,我嗎?”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柔柔弱弱的,成親這么久也沒生下個一兒半女,真是沒用?!瘪T蘭雪倒也不是看不慣她一人,只要是那些富家千金,官家小姐她都看不慣,整日里無病呻吟的模樣令人作嘔。
倒是椿芽聽不下去了,呵斥了她一聲:“放肆,馮姑娘,我家夫人乃是周寨主八抬大轎抬進來的妻子,你張口就以長輩的口語來教訓(xùn),是乃越界!”
馮蘭雪連竹容都不放在眼里更別說一個小丫鬟了,她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冰天雪地的竹容實在有些吃不消了,面露虛色不愿再和她爭辯扶著椿芽的手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馮蘭雪可不想放過她,攔住她的去路說:“都說竹家富可敵國,那想來虎父無犬女啊,為何你這么柔弱,聽說城中的貴人們在閨閣中就學(xué)習(xí)如何掌家,管起家來有條有理,看來都是傳言,都是溫室里的花朵吧?!?p> 一旁的兩個守衛(wèi)都有些聽不下去了,都覺得這馮蘭雪欺人太甚,可他們不敢為夫人出頭,她父親馮當(dāng)家的把女兒看的和眼珠子一樣重要,誰敢惹她啊,也只能默默替夫人打抱不平。
竹容不想惹事,所以不管她說什么都無動于衷,她也算是明白了剛才椿芽聽到的話就是她讓人傳的,至于周渙受傷也是假的,周渙根本不在書房里,馮蘭雪是故意在這里等她的。
見她半句話不敢反駁馮蘭雪更加囂張了,笑了一聲湊到她的面前小聲說道:“你父親是不是就是因為你太沒用了所以拋棄了你,你就是個沒人要的,你親爹不要你,你以為寨主就想要你嗎,要不是還有用處早就把你趕出去了!”
這話實實在在的扎到了竹容的心,她抬手就給了馮蘭雪一個耳光,聲音之大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住了。
等馮蘭雪反應(yīng)過拔劍就想要殺她,那兩個護衛(wèi)看情況不對趕緊過來攔住,連連勸道:“蘭雪姑娘,冷靜冷靜,她好歹是寨主夫人,若是有了什么閃失寨主會怪罪我等的?!逼鋵崈蓚€護衛(wèi)心里別提多得意了,最好夫人再給她兩巴掌讓她嘴賤。
馮蘭雪氣的要死,恨不得把她劈成兩半說:“你竟敢打我,我爹都沒打過我,你算什么東西敢打我,我今日非殺了你不可?!?p> 竹容就這么站著不動看她有多少本事。
椿芽可是嚇壞了真怕馮蘭雪的劍傷到自家姑娘死死的擋在姑娘面前。
這場鬧劇最終以周渙冬獵回來和竹容暈倒在地而結(jié)束了。
竹容做了一場夢,夢見了自己沒有被土匪擄劫,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了這一生,她不愿意醒來卻被一陣刺痛驚醒,她睜開眼就看見醫(yī)師在為她施針。
見她醒來椿芽嗓子沙啞的說:“姑娘,你終于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一眼了?!甭犅曇艟椭绖偪捱^。
醫(yī)師拔了針后對周渙說:“寨主,夫人醒了就沒有大礙了,只是不能再受冷了,免得舊病復(fù)發(fā)再是回天乏術(shù)了。”
“知道了,你去煎藥吧?!?p> 那夜他回來就看見竹容倒在地上真真是嚇了一跳,他知道她身子弱,所以成親這些年一直無所出他也不在意,只是沒想到她受冷會暈倒。
這椿芽哭哭啼啼的讓他心煩就打發(fā)她出去準備些吃的來,好讓他們安靜安靜。
竹容看見他開口就是:“我打了馮蘭雪你要是生氣就罰我吧?!?p> 只見他脫了外衣又脫了鞋子鉆進了被窩里,伸手抱住了她說:“別提她多晦氣,醫(yī)師說你是受冷了才會暈倒的,我給你暖暖”這么多天沒抱著她了可是想念奈何年關(guān)寨子里事物繁多,又接著說道:“你說你沒事跑出去做什么,若是想吃肉差人傳話,你夫君我不得親自給你送來,這天寒地凍的生病了吧。”
竹容以為他會像上次那般生氣責(zé)怪她,卻不想還會出言安慰。
又聽到他問:“醫(yī)師說舊病復(fù)發(fā),你是生過什么???”
竹容也不隱瞞說:“是父親的仇人冬天里將我和我哥扔進了湖水里,幸好命大有人救了我們兩個?!?p> 救人的是姑姑的前未婚夫婿名叫李宣柒,當(dāng)年也是江瞿城里有名的少年郎,可惜他英年早逝也是溺水而亡的。
周渙說:“幸好幸好,要不然我豈不是娶不到夫人了?!?p> 雖說是醒了,但身子還是弱說幾句話就又睡著了,周渙抱著她一遍一遍的輕拍她的手臂心里想著:這馮蘭雪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真當(dāng)五碩寨是姓馮了。
等她深睡了周渙才輕手輕腳的起床,穿好衣服出去了。
他讓人把馮蘭雪的父親馮武叫到大堂。
等馮武來了后就看見周渙坐在主位閉目養(yǎng)神,想當(dāng)初那個毛頭小子終于長成了和他父親一樣甚至比他父親更厲害的寨主。
馮武拱手行禮說:“見過寨主,不知寨主這么晚叫我來是為何事?”
周渙睜開眼望著他說:“你說呢?”
只這三個字,馮武心里已是一驚,周渙可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要不然怎么鎮(zhèn)得住這偌大的青鳳山。
馮武急忙說道:“小女冒犯了夫人我已狠狠地責(zé)罰她了,要是夫人還有什么不滿盡可以和我說,我定會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女?!?p> 周渙也知這老頭就這么個獨女寶貝的不得了,罰的狠了怕他心寒便說道:“不要再讓她出現(xiàn)在夫人面前。”
“是是是!”馮武放下心來,覺得寨主還是講情面的。
回去后關(guān)上房門馮武黑著一張臉就把女兒臭罵了一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算什么東西一天到晚挑釁寨主夫人,你以為沒有她竹家的女兒你就能嫁給寨主?別白日做夢了?!?p>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馮武寵愛女兒,那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還是頭一回見他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馮武媳婦秦氏在一旁也不好插嘴。
這馮蘭雪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那里受過這樣的委屈,就頂嘴道:“我不過說了她兩句,她抬手就打我,阿爹你不為我討回公道就算了還罵我?有你這樣做爹的嗎?”
“打你怎么了?”馮武真是恨鐵不成鋼,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越發(fā)的生氣了:“今天她就是一劍捅死你,我都不會去為你報仇?!?p> 秦氏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示意他說的過分了。
馮武沒理她,今天他必須把事情說明白要不然她的傻女兒還在自命不凡呢。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其他人是真怕你,那是看我的面子給你臉,你倒好蹬鼻子上臉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有什么資格看不上人家,她竹容是天下首富的嫡女,對我們寨子大有用處,你和人家比要相貌沒相貌,琴棋書畫樣樣不會,你以后少給我往人家前面湊,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p> 教訓(xùn)完女兒他就氣著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母女兩人,哭的哭,勸的勸。
馮蘭雪趴在床上就哭了起來,這還是她爹第一次兇她,為了個外人罵的那么兇,她都不知道為什么阿爹胳膊肘往外拐。
得知這個消息的椿芽立馬去找了竹容說給她聽了,滿臉透露著高興:“那個女人真是太囂張了,姑娘次次容忍她倒好變本加厲了,就得給她點顏色瞧瞧?!?p> 竹容卻覺得自己失態(tài)了,打了馮蘭雪是解氣卻也讓她記恨上了,以她睚眥必報的性子說不定會天天盯著自己壞了她的事,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經(jīng)過今日這么一鬧,竹容更加不出門了,倒是周渙三天兩頭的來看她。
這天下竹容煮著茶終于忍不住問他:“你不是很忙嗎,怎么天天來我這兒?”
“夫人這是嫌棄我了?傷心啊,來看自己媳婦兒還要被問為什么。”周渙捂著心臟假裝很痛苦。
竹容沒理他拿起一旁的書繼續(xù)看了起來,周渙就在一旁一只手撐著下巴看著她,他在想若是以后有了孩子是像她呢還是像自己呢。
一直被人盯著總是不自在的,竹容就轉(zhuǎn)身避開他的眼神,就聽他說:“你說以后我們的孩子叫周傾容如何?傾慕的傾,竹容的容。”
竹容被他說的臉一紅,說:“周大寨主要是很閑就去外面掃雪,少想些有的沒的。”
“好嘞,夫人說的話得聽?!敝軠o起身親了她一口就去外面掃雪了。
站在一邊的椿芽見他們?nèi)绱硕鲪坌睦锸歉吲d,只要姑娘過得好她就高興。
竹容摸著被他親過的左臉心里毫無波動,一個人對你好不代表他不會背叛你,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