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弟弟
?。ㄒ唬?p> 誰知道呢,那就是一場考驗,是一場生不如死的試煉。
很多人對緣分都有不同的解釋,或褒或貶,感慨奇妙。它有時候美妙得如同天使的祝福,然而有時候,它卻好像魔鬼的戲弄。
大一的時候,葉嘉陽課業(yè)繁忙的程度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什么“一進大學就輕松了”、什么“高考結束想干嘛干嘛”……統(tǒng)統(tǒng)都是騙人的鬼話!
社團也好、專業(yè)也好、還有那該死的英語,可以說把葉嘉陽弄得焦頭爛額,天知道為什么進了大學比高三還忙。
不過也虧得這些時日,她獲得了一段充實又愉快的生活,雖然嘴上總是抱怨著忙,但是葉嘉陽心里還是很享受這種腳不著地的感覺,一來是覺得每天都能過得很有意義,令人安心;二來,她似乎很少再想到顧禹,也能擺脫那種隨之而來的遺憾情緒。
這樣想著,她滿心以為可以展開一段輕松美好的新生活??墒撬齾s再次,遇見顧禹。
那天的音樂有多嘈雜,氣氛有多熱烈,他們社團到底為了什么聚會,又為了什么和別社團的人拼桌,葉嘉陽的印象已經很模糊,她只記得,那桌人拼過來,她只看到了顧禹一個。
可是他卻不像她一般,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她。顧禹那么漠然的一個人,卻那樣熾烈地看著另外一個姑娘。
連最起碼的掩飾都沒有。
哪怕過了整整一年,久到葉嘉陽自己都以為已經無所謂的時候,她還是聽到到了碎裂的聲音,還是有了那樣的感覺。
所謂,如墜冰窟。
那個姑娘葉嘉陽是知道的,英語系的秦相宜,系花、院花、社團驕女,怎樣的牛逼詞匯用在她身上,不為過。
明明是這么優(yōu)秀的姑娘,卻行事低調、為人溫柔,偏偏如此討人喜歡。雖然談不上認識,不過點頭之交,葉嘉陽也是相當欣賞秦相宜的。
那天之后,葉嘉陽控制不了自己,明里暗里地打聽著,才知道顧禹追秦相宜已經有三個月了。
葉嘉陽有一個舍友叫蔣怡,最愛八卦,又是學校報社的萬事通,說起這些事,叫一個眉飛色舞,容光煥發(fā)。她形容顧禹追秦相宜的過程,八個字高度概括:“不屈不撓,鍥而不舍”,這評論簡單又直接,直聽得葉嘉陽腦袋發(fā)暈。
怎么說呢,如果一開始,葉嘉陽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就好了,可是情之所至,無論她怎樣煎熬地掙扎、考慮、勸說自己……可是結果都只有聽憑本能,不由自主。
所謂不由自主,就是仿佛回到了高中,腦袋上像長了一個雷達,憑感覺就能“偵測”到顧禹,然后看著他就那樣對她毫不留神地走過。
她像一只蹲在陰暗角落里的蘑菇,看著陽光之下的顧禹鮮活生動地走在她的幾米開外,卻是她無法觸及的世界,就像蘑菇無法走到陽光之下。她眼看著他的生活,耳朵聽著他的傳聞,就像在看一場無比真實的電影,偶爾看到他在秦相宜左右,眼神、動作,都在散發(fā)著她見所未見的熱情,她也無法言語,因為她不是他的女主角,她只是一個熒幕之外,沉默的觀眾。
她被屏蔽在他的世界外面,越是關注,就越是痛苦。
印象最深刻的是大二的圣誕節(jié),葉嘉陽和蔣怡剛剛完成教授給她們的一個小型研究項目,說來也巧,這個項目一結束就是圣誕節(jié),本來兩個姑娘都是不過圣誕的主兒,但是為了慶祝,也就把圣誕作為借口,小小地聚個會。
大學時候的圣誕節(jié)其實很樸素,可是放在回憶里,想起來的時候又覺得很貼心。兩個投緣的姑娘,找一家溫馨安靜的小店,聊幾個八卦,開幾個玩笑,說說哪個老師最變態(tài),哪個老師人最好……就已經是相當充實的慶祝了。
說起來都是能聊的人,等到吃完飯,驚覺要回宿舍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好在BJ那時冷得早,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反倒把夜路照得亮如白晝。
兩個姑娘玩玩鬧鬧地走在校園里的雪地上,忽地就聽到操場那邊傳來很大的一陣哄笑歡呼的聲音。
不知道是好奇還是預感,在那種莫名感覺的驅使下,葉嘉陽拉著蔣怡走到了操場邊上,她老遠就看到了顧禹。
一群人手捧蠟燭,將顧禹和秦相宜圍在中間。兩個人擁抱著彼此,好像全世界都沒有了色彩,只有對方才是真實的。
葉嘉陽那時只覺得,那蠟燭的火光可真好看,黑夜里熒熒幾點,浪漫至極。
“欸?”蔣怡認出了那兩人,驚訝出聲:“那不是……”又仿佛意識到什么,停住了要出口的話。
可是身邊的葉嘉陽靜默無聲,蔣怡轉眼看向她,卻從未見過葉嘉陽那樣的表情,明明笑著,溫柔祝福的模樣,可是眼里卻一片虛無。
她眼里倒映著遠處的燭光,贊嘆著、羨慕著,又似乎絲毫沒有在意那兩個沉靜在愛情里的人,她似乎,只是在看一場感人的電影。
蔣怡看著葉嘉陽這幅樣子,靜靜說道:“你一定要這樣武裝到牙齒嗎?冷到發(fā)抖也不會出個聲嗎?”
葉嘉陽轉頭愣愣看著蔣怡,繃到此刻,眼淚才滑下來,雙唇顫抖,艱難地開口:“有點、冷……真的很冷?!?p> 殊不知,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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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你要去上海出差?”顧禹悶頭切著黃瓜,“為什么?你們雜志社什么時候開到上海去了?”
因為葉嘉陽說要顯顯身手,好歹在出差前盡一下新婚妻子的義務,所以現(xiàn)在,顧禹就到廚房來幫廚了,說是幫廚,其實除了下鍋炒菜,什么他都做了。
比如……比如切黃瓜。
葉嘉陽拿裹好面粉和蛋黃的南瓜下到鍋里,根本無暇理會顧禹略帶怨氣的提問,大概哼了一下,表示“啊啊,我聽到了,等著我做菜啊”這樣的意思。
顧禹撇嘴,把切好的黃瓜往臺子上一擱,看了她一會兒,就走出廚房去了。
他一出廚房,葉嘉陽松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要怎樣掩飾自己,不知道要怎么說,才能不說出那個名字,告訴他,她要出差是為采訪一個作家,一個叫秦相宜的女作家。
顧禹打開電視,午飯時間的電視沒什么新意,百無聊賴地翻臺,忽然覺得這種感覺有點新鮮,他已經多久沒有在家里面度過周末了?大字攤在新?lián)Q的沙發(fā)上,廚房里的響動讓他覺得莫名滿足。
結婚之后,葉嘉陽帶來了許多變化,他的家,或者說是他們的家,變得柔和起來。冰箱上細小的裝飾、五顏六色的餐具,小碎花的桌布……甚至是卡通茶壺,這些都讓他感到無奈,在為自己妻子的審美著急的同時,卻又說不出的愉快著。
生活似乎變得有了令人愉悅的動力和隱約的熱情,要說現(xiàn)在唯一能讓他不高興的,大概就是他好不容易快要結束手上的案子,他的妻子卻要出差了。
會不會以后都這樣聚少離多?
那可不好。
“我做好了哦,”葉嘉陽的聲音打斷了顧禹的思路,“過來拿菜啦你!”
顧禹坐起來揉臉,算了,看在她做菜獻殷勤的份兒上,“來了!”
這是一桌相當家常的小菜,稍微有點難度辣醬肉末燜茄子、亙古不變的西紅柿炒雞蛋、簡單易做的涼拌三絲外加一個不用動腦的黃瓜肉丸湯,顧禹的點評是:“沒有新意,口味尚可?!?p> “是哦,口味尚可,”沒有受到表揚的葉嘉陽撇撇嘴,反正你比我吃得多。
顧禹的碗已經空了,他還在挑著那道茄子吃。
“所以這次,你要去多長時間呢?”
“唔……大概一個星期吧,也沒有多長時間……”
“嗯,那你的大姨媽那個時候也應該回去了?!鳖櫽砣魺o其事地起身,走到葉嘉陽身邊。
“……你腦子里就只有……喂喂!”葉嘉陽突然被顧禹惡意揉亂了頭發(fā),表示無比抗議。
她回頭正要反擊,卻發(fā)現(xiàn)這男人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眼里的戲謔似曾相識。
顧禹這個人,長相自是出眾的,可是不笑的話,總讓人覺得很難親近,尤其是工作的時候,簡直就是所有人敬而遠之的對象??捎幸馑嫉氖?,他一笑起來,眼睛會變小,于是變得亮晶晶的,眼角微微上翹,右邊的嘴角的弧度比左邊要大,這讓他看起來有點痞氣,偏偏又透著一股孩子氣的親切感。
從少年時就如此,一直未變。
葉嘉陽高中的時候,就總是在疑惑,遠遠看著他,冷冷淡淡的一個男生,笑容怎么會那么迷人?
當日令她心動不已的笑容,如今依然讓她出神。
當然,這些顧禹都是不知道的,他惡作劇地彈了一下葉嘉陽的腦門兒,笑道“茄子做的不錯,獎勵你洗碗好了?!?p> 等葉嘉陽回反應過來,顧禹早就溜之大吉,她咬牙切齒,正要跑去找他麻煩的時候,門鈴卻響了。
“叮咚——”
“誰呀?”葉嘉陽疑惑,好像誰也沒買東西,怎么會有人來呢?
她打開門——
“哈~羅!”眼前人穿著一套剪裁時尚的深紫色西裝,白色襯衫配一條細窄的黑色領帶,十分帥氣,漂亮的眉眼令葉嘉陽覺得似乎有點熟悉。
這是個成熟的小男人,又分明有著一股少年的氣息。
他手拿一捧花,笑得一臉明朗,“嗨,嫂子,新婚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