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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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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淺醉笙歌 4101 2025-05-25 16:43:05

  這一日,破曉時(shí)分,肆虐的風(fēng)雪漸歇,如墨的蒼穹中,一輪紅日噴薄而出,灑下萬道金芒,那一抹暖陽溫柔地傾灑在皚皚白雪之上,冰雪消融。

  蜀都城內(nèi),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商賈們?nèi)绶毙前阍萍诖?。那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人潮涌?dòng),叫賣聲此起彼伏,喧囂沸騰,熱鬧非凡。

  一輛華麗的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巷子路口,車簾輕動(dòng),蕭曦澤身披一襲灰色大氅,身姿挺拔地緩緩下車。跟在他身后的阿芙,剛邁出一步,便被蕭曦澤長臂一伸,打橫抱起,動(dòng)作輕柔而自然。

  蕭曦澤將阿芙輕輕放于地面,待她站穩(wěn)后,便與她十指緊扣,二人漫步在街邊。

  只見他們一個(gè)玉樹臨風(fēng),一個(gè)溫婉動(dòng)人,宛如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duì)神仙眷侶,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

  行至一家面館前,蕭曦澤忽然駐足,目光透過門窗望向館內(nèi)。

  只見一個(gè)身姿輕盈的身影,身著一襲羅裙,正穿梭于桌椅之間,忙碌地招呼著客人。

  她肌膚勝雪,秀發(fā)如錦緞般在腦后飄逸,模樣姣好,宛如春日里盛開的花朵。

  蕭曦澤微微一愣,這不是賈瀾嗎?

  阿芙見他愣住,美目流轉(zhuǎn),輕聲問道:“你認(rèn)識(shí)她?”

  蕭曦澤微微點(diǎn)頭,聲音低沉醇厚,“嗯,我曾救過她一命,否則,她怕是早已香消玉殞?!?p>  阿芙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一問,“你喜歡她?”

  蕭曦澤嘴角上揚(yáng),露出一抹溫柔的笑,聲音低沉魅惑,“怎么?可是吃醋了?”

  阿芙一臉冷漠,語氣自然,“不是吃醋,而是想替你分憂!”

  蕭曦澤笑意更濃,他緊了緊阿芙的手,目光深情地凝視著阿芙,“我此生唯愛你一人,身邊再容不下其他女子。走吧,進(jìn)去吃碗面?!?p>  蕭曦澤踏入面館,賈瀾眼尖地看到,趕忙上前來招呼。她剛準(zhǔn)備笑著喚一聲王爺,卻被蕭曦澤抬手制止。

  蕭曦澤聲音平和沉穩(wěn),道了聲,“就叫客官吧!賈瀾,來兩碗面。”

  賈瀾聞言,臉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好,客官稍等?!?p>  蕭曦澤與阿芙尋了個(gè)角落坐下,不一會(huì)兒,熱氣騰騰的面便被端了上來。

  賈瀾滿臉熱情地說道:“客官,當(dāng)年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bào)。日后您來我這吃面,分文不取,就當(dāng)是小女子的一點(diǎn)心意。”

  蕭曦澤神色溫和,目光誠摯,“你本小利薄,且要贍養(yǎng)娘親、照顧弟弟,這錢我自會(huì)付。今日若我夫人覺得這面可口,日后我定常來光顧?!?p>  賈瀾羞澀一笑,“那您二位慢慢吃,不夠盡管叫我?!?p>  說罷,便識(shí)趣地退下了。

  湯面熱氣氤氳,阿芙卻心不在焉,每吃一口,都仿佛食不知味。

  就在這時(shí),遠(yuǎn)處傳來一聲粗獷的呼喊,“公子!”

  阿芙扭頭望去,只見尚峰大步流星地走進(jìn)面館。尚峰徑直走到蕭曦澤面前,抱拳行禮。

  蕭曦澤一臉疑惑,“尚將軍也來此吃面?”

  尚峰搖搖頭,神色凝重道:“王爺,今日下官到訪您府上,府上小廝說您與王妃外出了,我便來街上尋您。幸不辱命,終于找到您了。此處人多眼雜,還請(qǐng)王爺移步,下官有要事相商。”

  蕭曦澤轉(zhuǎn)頭看向阿芙,輕聲囑咐道:“馬車停在外面,你吃完面后不必等我,自己先回去吧。”

  阿芙表面上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可心中卻涌起一股不甘與難過,宛如一江春水,連綿不絕。

  蕭曦澤啊蕭曦澤,我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更不是徒有其表的花瓶。

  我身懷武藝,一心想要為你排憂解難,可為何,我總覺你對(duì)我心存疑慮,大事小事皆要瞞我。

  難道,我在你心里,就真的只是海棠的替身不成?

  望著蕭曦澤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阿芙只覺心中一陣酸澀,眼眶中忍不住盈滿了淚水。

  此情無計(jì)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她已在蕭曦澤的愛意中嘗過了甜蜜,嘗到甜頭后的她不再是一把冰冷的刀,而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

  如今這分別,才讓她真切地體會(huì)到了什么叫七情六欲,什么叫酸甜苦辣。

  闃無一人的青瓦小巷,屋檐上積雪堆疊。

  尚峰和蕭曦澤并站。

  尚峰對(duì)蕭曦澤行了一禮,“王爺,臣來此,是想來投靠您的?!?p>  蕭曦澤故作不解,“尚將軍何意?”

  尚峰說話從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向來都是直話直說,“王爺,當(dāng)今陛下多疑,性情大變,喜怒無常。而殺明征的人也有臣,陛下如今想給自己脫罪,那么他終有一日必會(huì)殺我,與其坐以待斃,乖乖束手就擒被他誅殺,倒不如現(xiàn)在投靠一個(gè)明主,求得自保。”

  蕭曦澤輕笑一聲,“尚將軍倒是坦誠??!只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扶持本王的呢?”

  尚峰當(dāng)然知道蕭曦澤不會(huì)信他,所以他連鎮(zhèn)西軍的兵符都準(zhǔn)備好了。

  因?yàn)樗?,蕭曦澤就算再殘暴,也懂得分寸,但蕭瑾年他是真瘋,他可以不顧世人?duì)他的辱罵和史官對(duì)他的口誅筆伐而殺了明征,也可以在利用完忠心他的臣子后,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這樣的皇帝,尚峰不敢效忠,他將鎮(zhèn)西軍的兵符從袖中拿出來,他虔誠的奉上兵符,“王爺,只要你能保我一命,我愿奉上鎮(zhèn)西軍的兵符,聽你調(diào)遣。這就是臣最大的誠意。”

  蕭曦澤手上缺兵,自然會(huì)答應(yīng)保下他。

  蕭曦澤伸手拿了尚峰的兵符,兵符通體銀白,呈馬狀。

  蕭曦澤滿意的笑了笑,“尚將軍,你的誠意本王收到了,放心,本王一定保你一命?!?p>  尚峰對(duì)蕭曦澤行了一禮,“多謝王爺!”

  夜深知雪重,時(shí)聞?wù)壑衤暋?p>  孝樟在寒風(fēng)中搖曳,枝葉瑟縮顫抖,似是在為這悲戚之景而低泣。

  大堂內(nèi),白燭昏黃,微弱的光芒在冷空氣中搖曳不定,蠟油如淚,一滴滴落在桌上,層層堆疊,似在訴說著無盡的哀傷。

  靈堂中央,蒼佑的棺槨靜靜停放,棺蓋已然封合,隔絕了生死,也將希望一并掩埋。

  高桑妍跪在蒲團(tuán)之上,神情悲戚而憔悴。手中的紙錢,被她一張張投入旁邊的鐵盆,火焰如一條火龍,瞬間將其吞噬,化作灰燼,飄向虛無。

  朱湘凝視著那冰冷的棺槨,淚水如決堤之水,止不住地流淌,仿佛要將心中的悲痛全部宣泄而出。

  高達(dá)已逝,高家衰敗,如今,連蒼佑也離她而去。高桑妍的心,如墜入冰窖,冷到極致,只覺這世間再無生趣,生無可戀之感如陰霾般將她緊緊籠罩。

  她哽咽著,聲音顫抖:“蒼佑,你這混蛋,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你不會(huì)再讓自己身處險(xiǎn)境而讓我擔(dān)心的嗎?你為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蒼佑,爹已經(jīng)去世了,我的靠山只剩下你了,你若再有事,我日后該怎么辦呢?”

  話語落盡,她早已泣不成聲,淚水打濕了衣襟,也打濕了這悲涼的靈堂。

  北風(fēng)呼嘯,似是怨靈的悲號(hào),吹得門窗吱呀作響,更添幾分凄涼。

  此時(shí),蒼屹緩步踏入屋內(nèi),滿臉的自責(zé)與愧疚。他深知自己無顏面對(duì)高桑妍,卻還是懷揣著一絲眷戀,想再送蒼佑最后一程。

  他走到高桑妍身后,聲音低沉而沙啞,“弟妹,別太傷心了?!?p>  “呵哈哈哈哈!?。 备呱el(fā)出一陣悲戚的苦笑,“大哥,蒼佑是因?yàn)榉判牟幌履?,所以才死的。記得?dāng)初我就與你說過,榮華富貴,封侯拜相都是需要用代價(jià)來換的,蒼佑用自己的死為你鋪了一條平坦大道,如今好了,他下了黃泉,我失去了丈夫,可你呢?你卻踩著他的尸體當(dāng)上了大官。蒼屹,你無情自私,狼心狗肺,我不想見到你,你滾,滾?。。?!”

  高桑妍字字如刀,皆是含著那鉆心蝕骨的疼痛嘶吼而出。她的依靠與摯愛皆已離去,這世間只留她形單影只,她怎能不恨蒼屹?

  當(dāng)初,她與蒼佑苦勸蒼屹莫要踏上仕途,可他一意孤行,執(zhí)意要在衛(wèi)國之戰(zhàn)中大展身手。如今,蒼佑為他的理想付出生命,而他卻安然無恙。

  高桑妍不知該怨恨誰,蒼屹養(yǎng)育蒼佑,蒼佑以命相還,彼此似已兩清。但此刻,她心中的恨意卻如熊熊烈火,無法熄滅。

  畢竟,人者多欲,其性尚私。

  人性本私,在失去至愛之人后,她已無暇顧及蒼佑與蒼屹之間的情誼,只認(rèn)定是蒼屹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蒼屹明白高桑妍是一時(shí)氣極才出言怒吼,他并不怪罪。畢竟高桑妍所言不虛,若不是為了他的錦繡前程,蒼佑不會(huì)喪命,高桑妍也不會(huì)失去丈夫。這一切皆是他的過錯(cuò),如今他除了贖罪,別無他法。

  淚水從蒼屹的臉頰滑落,他聲音哽咽,“對(duì)不起!弟妹,日后你有什么需要,直接來找我就好。刀山火海,萬死不辭。這也是我能為蒼佑做的最后的事了?!?p>  言罷,他不愿再惹高桑妍心煩,默默退出靈堂。

  出門之際,他與前來探望高桑妍的韶思怡擦肩而過。四目相對(duì),韶思怡淺淺一笑,以示禮貌,蒼屹則頷首回禮,表達(dá)敬意。

  韶思怡走進(jìn)屋內(nèi),看到跪在棺木前痛哭不止的高桑妍,輕聲呼喚,“桑妍!”

  高桑妍聽到韶思怡的聲音,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浮木,她起身轉(zhuǎn)身,緊緊抱住韶思怡,如無助的孩童般號(hào)啕大哭。

  韶思怡知曉高桑妍傷心過度,她輕拍她的后背,柔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p>  高桑妍哭得肝腸寸斷,口齒不清地哽咽道:“思怡,爹走了,蒼佑也離我而去,思怡,我再無親人了…啊啊啊…”

  極度的悲傷讓高桑妍哭到作嘔,心疼她的韶思怡安撫道:“桑妍,莫怕,日后我便是你的親人,我會(huì)照顧你,可好?”

  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如暖流般蔓延開來,漸漸融化了高桑妍那顆生無可戀的心。

  韶思怡不再言語,只是緊緊抱著高桑妍,直至她哭累沉沉睡去。

  大殿內(nèi),檀香裊裊升騰,營造出一種靜謐卻又暗流涌動(dòng)的氛圍。

  蕭曦澤高坐于上座,神情悠然,一旁的辛舜辭則坐姿端正,眉頭微微皺起,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糾結(jié)。

  蕭曦澤嘴角勾起一抹看似溫和的笑意,假意寒暄道:“辛大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俊?p>  辛舜辭卻無心與他周旋,徑直開門見山地說道:“王爺此番請(qǐng)臣前來,有何事不妨直言?!?p>  蕭曦澤薄唇輕啟,緩緩說道:“辛楚之死,實(shí)乃本王心中一大憾事,本王深感痛心吶。辛大人,死者長已矣,生者當(dāng)勉力。辛楚雖已離去,但活著的人總要向前看。如今那正統(tǒng)帝暴虐無道,而安樂公主,只要正統(tǒng)帝在位一日,她便朝不保夕。您如今痛失愛子,已然孤身一人,那公主雖與您親近,可畢竟不是親生,辛楚與她既未成婚,亦無子嗣,您又何苦為她堅(jiān)守?您這把年紀(jì),要么辭官還鄉(xiāng),安享晚年;要么繼續(xù)在朝為官,成就一世美名。您身為朝中重臣,歷經(jīng)元平、順德、奉明和正統(tǒng)四朝,乃當(dāng)之無愧的四朝元老,若就此辭官,回鄉(xiāng)恐也難享天倫之樂。倒不如投靠本王,本王定會(huì)全力提拔您,助您在后半生博得千古美名,如此,百年之后,您也算是不枉此生,毫無遺憾,不知辛大人意下如何?”

  辛舜辭聽聞此言,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糾結(jié)之中。

  蕭曦澤所言確有幾分道理,辛楚已死,自己的后半輩子似乎真的沒了指望。

  朱湘并非親生,又未曾與辛楚育有子女,為她耗費(fèi)心力,真的值得嗎?

  想到此處,辛舜辭不禁輕嘆一聲,罷了,或許蕭曦澤說得沒錯(cuò),子孫已無,后半輩子確實(shí)該為自己而活。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既已來這世間走一遭,如今后代無望,若能做個(gè)流芳百世之人,受后世人敬仰,倒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辛舜辭當(dāng)下立斷,他站起身,向蕭曦澤下跪磕頭行禮,“臣,愿聽王爺調(diào)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蕭曦澤嘴角揚(yáng)起一抹滿意的笑。

  蕭曦澤站起身,不發(fā)一言的離去,辛舜辭對(duì)著蕭曦澤的身影望塵而拜,朗聲道:“臣,恭送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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