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咒你生不出兒子
王素蘭不好再拒絕，樂呵呵給兒媳找工具，目送她出門，忍不住嘮叨小心這小心那，苗苗有經(jīng)驗，讓她跟緊苗苗，又讓苗苗多照顧宋薇。
陳家坪地勢高低錯落，地在山上，有平有斜，山卻是最不好走的，幾乎都是斜坡，又高又陡。
雖說隔壁村都差不多，張苗苗為盡地主之誼，一路牽著宋薇的手，等看見響響草才松開。
山坡上如豆子般散落著女人，很多同齡人，也有年紀大的老奶奶，都想著能賺一點是一點。
宋薇不認識這種草藥，她不問，只是看張苗苗和身邊人挖，她心靈，記性好，看了一會便明白了。
她們到得晚，很多人的籃子已經(jīng)過半，有的化肥袋都用上了。宋薇奮起直追，不再和張苗苗說話，頭也不抬地挖。
不知不覺，太陽西斜，兩公里之內的地都有土翻出來的痕跡，張苗苗不知挖到哪兒去了。
宋薇沒用籃子，她最開始拿籃子當拖底，把袋子撐好塞在里面，響響草紛紛進了袋子，等袋子里裝了有一個木墩那么高時，剛好在地上立得住，她把籃子藏到草高的地方，做了個簡單的標記，等挖完返回時再拿。
宋薇顛顛袋子，往實壓一壓，想多裝點，她第一次來，只帶了一條袋子，手下動作快，有經(jīng)驗的人背著背簍，還帶兩條袋子。
正壓著，聽見山的側面有人壓低聲音說話。
“我看她都不認識，有男人養(yǎng)著就是不一樣啊。”
有人立即笑嘻嘻附和：“那可不，人家命好，嫁給陳東年了，陳東年是啥人，賭博還打人，有她受的。”
“跟人婆都沒好下場。”
“誒，我聽說在南方都懷上了，她爹帶回來之前在醫(yī)院流產(chǎn)了，養(yǎng)了幾天才回來?！?p> “不是吧，她有二十嗎？”
“有個屁，十八?！?p> 剛開始的低聲轉為高聲，繼而轉為大笑，一個瘦瘦的女人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看起來很結實的女人，“小點聲?！?p> “怕什么，敢做還不敢讓人說了。”黑乎乎一身肉的中年女人提高嗓門說。
方才就是她先開的頭。
宋薇嘆氣，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人，不敢說全覺醒，至少半覺醒了，聽見這樣的言論——心態(tài)不好能被氣死。
干活很枯燥的，女人多了聚在一起就愛說東家長西家短，不見得是真關心，只過過嘴上功夫，說出來笑一笑，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宋薇換了個地方，袋子已經(jīng)滿了，她把挖好的響響草堆在一旁，圍著四周挖。
夏天的陽光照在身上，宋薇出了汗。
后背和腿上突然癢的她不得不放下鋤頭，脫了外套，把褲腳卷到腿彎。
宋薇倒吸一口冷氣，白皙的小腿上，好幾條紅痕相互交錯，一看就是讓人不知道拿什么東西抽的。
她穿過來沒幾天，對這副身體不熟悉。
晚上睡覺有陳東年在，她沒好意思脫衣服。加上剛穿過來，原主又是撞墻而死，身上哪哪都疼，一時間竟沒發(fā)現(xiàn)，身上有這么多痕跡。
是了，原主記憶里沒少挨父母的打。
宋薇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畢竟她原來生活的世界很少有人打孩子，說嚴重點叫家庭暴力，孩子可以報警處理。
原主啊，你到底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家里？
宋薇苦笑，喝口水繼續(xù)挖。
等攢到錢，她想去城里買房。
宋薇手腳麻利，很快堆出一個圓錐形，眼看著沒法拿回去了，下去拿袋子，擠一擠，空間總是有的。
遠遠瞧見袋子好像倒了，她小跑過去扶起來。
原本裝得結實的袋子，此刻少了一小半，松松倒在地上，系住袋口的繩子沒了，袋口被抓的滿是指頭印，亂七八糟。
方才說她壞話的幾個女人就在不遠處，瞥了她一眼，互相幫忙把袋子架到背簍上，四個角剛好固定住。
好啊，宋薇氣不打一處來，她沖過去攔住她們，指著不遠處的袋子說：“你們干的？”
“什么呀，山上這么多人，憑什么說是我們？”
“就是，隨便誣陷別人，小心爛嘴。”
“我一沒背后說別人，二沒糟踐別人的袋子，三沒偷響響草，我爛什么嘴？”宋薇長得美，真冷起臉不嚴肅，反倒有種不近人情的冷艷，看的胖女人朝地上吐了口，“呸。狐貍精！把你們村男人勾引完了，跑到我們村來了，你男人打人疼不疼??？”
“你個老女人。”張苗苗不知道從哪沖出來的，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肋骨還疼嗎？怎么斷的自己心里清楚，挨過打心里不平衡，恨不得所有女人都跟你一樣挨打是吧？”
張苗苗老遠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這個女人叫劉圓，家在村頭，人如其名，長得圓圓的，嫁到陳家坪干了幾年農(nóng)活，變得又黑又圓，是陳家坪出了名的壞心腸，恨不得天天吃別人的拿別人的。
除了幾個臭味相投的，其他人看見她就繞的遠遠的。
劉圓自從被男人打斷肋骨接好后，聽說誰家打架就?？葱υ挕?p> “小賤蹄子，敢罵老娘，咒你生不出兒子！”
宋薇：好惡毒的詛咒。
眼瞅著人就要走了，張苗苗急不可耐，“怪我沒提醒你，不要在他們旁邊挖?！?p> “沒事，人少，挖得多?！彼无笨粗鴰兹穗x去的背影，計上心來，追上去，對著袋子一角用力一抬。
身后突然輕了，圓滾滾的袋子順著山坡直下，帶起陣陣塵土，“啊啊啊啊！我的響響草，我的錢！快，攔住了！賤蹄子，等老娘收拾你！”
來不及收拾“賤蹄子”，劉圓拽著野草，慌不擇路，一屁股摔在土堆里，背簍里的響響草撒了一地，辛苦一天，別人撿到肯定不會還了，她拍腿大哭。
宋薇拾掇好袋子，把堆在一起的響響草裝上，滿登登一袋子。
太陽下山，稍微涼快了點，宋薇和張苗苗合喝一瓶水。
有人駕牛車來接媳婦，那家媳婦最看不慣劉圓罵人了，熱情地招呼宋薇和張苗苗把袋子放車上，反正都要去村口收購站，宋薇大方道謝。
無袋一身輕，兩人跟在牛車后面走。
“你和前對象還有聯(lián)系嗎？”張苗苗小聲問，眼里閃爍著八卦的精光。
“沒有?！彼无瘪斎唬肫鹪鞯挠洃?，最好老死不見。
收購站熱火朝天，排起長隊。打量的目光落在宋薇身上，宋薇挺直腰板站著，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刮起海嘯，這名氣也太大了吧。
一路走過來沒有人不看她的，收購站更是。
快到宋薇時，她讓張苗苗排著，自己去扛起袋子，輪了一天鋤頭，閑下來才覺胳膊酸疼，差點沒提起來，一只大手輕巧接過她手里的袋子。
“謝謝~”宋薇抬頭，看到男人線條硬凈的側臉，驚訝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到。”陳東年把袋子上秤，貌似不經(jīng)意地說：“你挖的？”
“對啊。”語氣止不住地驕傲，宋薇仔細看秤，盤算著能賣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