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思緒萬千
武玄正擔任戊己校尉已經兩日,這兩日并未去軍營,而是和章涵交接了一些事務,明天一大早,武玄正就要履職了。
這天下午,武玄正早早從章涵府中離開,辦完了最后的公務。
此時已是黃昏。
武玄正回到宅中,換了一身便裝,隨后出門步行來到湖岸碼頭,上了一艘燈船。
撐船的是個老者,十分熱心。
上了燈船后,武玄正招呼船家上了些點心,又買了些廣西盛產的米酒,一人泛舟獨飲。微風拂過,此時已是深秋,有絲絲涼意。
皓月當空,湖中燈船來往不斷,或是打情罵俏的情侶兩兩一起,或是一家?guī)卓谠诖闲【?,或是商人政客在船中商討國家大?....
但是這一切似乎都與武玄正無關,自從師傅離開后,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難免孤獨。
人心皆是肉長,想到此處武玄正把碗中米酒一飲而盡。
武玄正想到過去二十四年的點點滴滴。
從小,武玄正無親無故,自打記事開始,身邊就只有師傅一人。師傅雙臂盡斷,雙眼失明。師徒二人住在黔中大山里,黔中大山人跡罕至,荒無人煙,方圓幾十里就他們一家。師傅性格古怪,經常一個人坐著喝悶酒,喝完酒要么暗自落淚,要么就起武狂笑,在此時,只要武玄正稍做錯什么,師傅就會重重的責打他,開始,武玄正還會放聲大哭,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這種生活。
武玄正從小沒有玩伴,伴隨他長大的就是各種嚴苛的訓練:站樁練功,抄閱經書,讀史觀心,學風水,探陰陽,看兵策,翻山越嶺打獵強身,行走四方尋龍點穴。師傅對他嚴格到了變態(tài)的地步,早上四點起床,抄閱經書,而后站樁練功,傍晚進山打獵,晚上尋龍觀星,亥時睡覺。
二十四年,八千多個日夜,天天如此,流了多少淚,淌了多少汗,才有今天的小小成就。
武玄正從不敢違背師傅。
從師傅教給他的技藝中,武玄正猜測,師傅以前在江湖中必然是風云一方的人物。天文地理,武藝兵策,陰陽玄學,武玄正師傅樣樣精通,而其師傅把這些全部傳給了武玄正。所以武玄正在天門山時,才會有如此表現。
現在武玄正聯想起來,師傅傳給自己的,基本上涵蓋了五術,除了占卜和醫(yī)術外,山相兩脈,自己都曾學過。五術紀要中說五術似被人強行分離,散落人間,而其師傅又是從哪里得到了兩脈絕學?
直到兩個多月前,師傅去世,臨終交給武玄正鬼璽,才說出了自己現在身殘全是福來當鋪黑三爺所害,而武玄正師娘之死也是歸咎于黑三爺,聽師傅的意思和龍無懼的話,不難看出,三十年前,黑三爺和師傅等人肯定進到劉韓墓中,那師傅和黑三爺又是什么關系?黑三爺為何會對師傅施以毒手而導致師傅雙眼失明雙臂盡斷?而自己師娘是不是也在劉韓墓中被害?師傅和黑三爺等人進入劉韓墓中又是為何?還有自己的身世,師傅臨終時為什么還是沒有告訴自己生父母是誰?師傅應該還有很多話沒有告訴自己,無數的問號縈繞在武玄正心間。
想到這里,武玄正也慶幸當日黑三爺未死,當時自己只知道一心報仇,沒想到能揭開這些疑惑的恐怕只有黑三爺一人。
武玄正打定主意,待到強大之時,定要找黑三爺問清楚其中緣由,再手刃師傅仇人。
武玄正心里清楚,師傅雖然對自己極為嚴苛,但是心里十分疼他,無數個深冬夜晚,武玄正還沒睡著之時,就會看見師傅進到他房間,給他蓋被子,然后坐在床邊,久久不肯離去,似思考什么。
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師傅也都會留給自己,山中日子清苦,但是武玄正師傅還是想方設法幫武玄正改善伙食。平常指點武玄正練功習武,抄經學書,更是盡心盡力,二十四年不分寒暑,從不間斷。
師傅是武玄正在世間唯一的親人,自己的一身文武藝都是來自師傅,沒有師傅也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為什么師傅要隱瞞自己的身世呢?武玄正總感覺師傅有意無意中,似乎在引導自己去查探自己的身世,這一切又是為了什么?師傅不可能害自己啊,想到這里,武玄正又大喝一碗酒。
天門山一役,本想報仇,卻反被老謀深算的黑三爺所害,還險些命喪劉韓墓中。
僥幸逃過一劫,卻又出現個活了千年的劉韓軍師龍無懼,在得知劉韓當時并未身死,而是遠走尋訪上古神兵破敵之時,武玄正是震驚萬分,人怎么能活千年呢?還有劉韓墓中那上萬被封印的陰兵,又是有什么計謀?武玄正總感覺劉韓墓并非龍無懼說的那番簡單,難道這是跨越千年的詭計?
擊殺游云方時,出現的高手提到游年七千紀元歌,而五術紀要中也提到,這游年七千紀元歌是何?武之極致登飄渺,翻手為雨覆手云,難道武道極致可以成仙得道,長生不老?抬手舉掌間就可毀天滅地?這是何等氣勢!
山精不在山修道,魑魅魍魎化人形,難道說七千紀元到來之時,妖魔鬼怪橫行世間?
世間何有你我他,世間何有邪與正。白骨堆山血成河,七千紀元始為零。難道世間不再有正邪之分,不再有你我之別?白骨成山血流成河,這是末世來臨?多么可怕的一幕。七千紀元始為零,是一切歸零還是從零開始?
太多的不解,太多的疑惑,所有的一切似乎毫無關聯,但是武玄正又覺得冥冥中這一切又互相聯系,其中似有跡可循。可能只有自己達到一定的境界后才能了解這個世界更多吧,武玄正這樣寬慰自己。
就在武玄正想得出神之際,船家的聲音傳來:“公子?”
“什么事?”
“前邊一艘大船擋住了去路,你看我們是繞行還是等他先過?”
“等他先過吧”武玄正答道。
這時對面大船上傳來一渾厚聲音:“請問對面小船上可是戊己校尉催命判官?”
武玄正心想,對方怎么知道自己在船上,但是也沒想其他,答道:“正是”
當船家聽聞眼前這個帶著半邊面具的男子是戊己校尉催命判官時,大吃一驚,隨即回過神來,立即叩拜,顫抖著聲音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是天策衛(wèi)統(tǒng)領催命判官崔大人,小的實在該死”
老者說話間,顫顫兢兢,顯然聽過武玄正校場拜將的事情,尋常小老百姓哪里見過什么大官,既然在此劃船,生活在廣西城中,老者必然知道天策衛(wèi)統(tǒng)領不得了,身居高位,要么是章涵親信要么武功了得,所以老者惶恐萬分。
在權貴眼里,小老百姓的命賤如螻蟻,動輒踩死,所以普通民眾才會如此懼怕當官的,尤其是在這亂世。
見老人這樣,武玄正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急忙說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快快請起”
老者急忙起身答道“是是是”
武玄正聽到老者叫自己崔大人,也是無語,心想這老者必然以為自己姓崔,但是這催命判官怎么聽都不像名字而像外號啊,不過武玄正也不解釋,不如就說自己姓崔吧。
這時對面大船上又傳聲而來:“我家小姐請校尉上船一敘”
武玄正:“你家小姐是誰?”
“校尉上來便知”
武玄正見對方客客氣氣,乘坐這么艘大燈船,想必是廣西城中權貴,本來不想見,但是又想自己初來乍到,還是不應讓別人覺得自己自視甚高,以免露出破綻,再者多交朋友總是沒什么壞處。
雖說武玄正從小和師傅在一起,沒有在世間行走,但是人情世故,還是把握得準。
武玄正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老者:“謝謝你的酒菜,老人家,不用找了”
老者急忙推辭道:“崔大人,那要得了這么多,這太多了,我怎么敢要”
說著老者就想把銀子還給武玄正,武玄正推了回來,隨即來到船頭,雙腳發(fā)力,一躍上了大船船頭。
船頭上站著一個中年男子,肩寬體壯,目光炯炯,整個人看著十分精神,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在中年男子的帶領下,武玄正來到船的中間部位。
紅簾遮掩,燭光飄曳,透過簾子隱約間可以看見房中坐著一個身穿長裙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