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于2025-4-8
“阿爹！”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俊秀男子用力想要把周豪拉起來，“阿爹，你不要這樣?！?p> 陳炎楓看向男子，男子松開不停叩頭的周豪，迎著陳炎楓的目光長揖下去。
“先生援手周氏不止一次，周氏感激不盡，今日之禍，都是周氏咎由自取……”男子的聲音哽住，泣不成聲。
李巖挨個打量著靜默的眾人。
沉默片刻，陳炎楓道：“我可以帶走一個，給周氏留一條血脈?！?p> “先生！”周豪猛撲往前，“我跟先生走！”
陳炎楓往側(cè)一步，避開周豪，看向男子。
廊下混亂起來。
男子的目光落在身邊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身上，片刻，抬頭看向摟著孩子的溫婉女子，想笑卻沒能笑出來，“咱們一家人一起走，行不行？”
“好?！迸訐е鴥蓚€孩子，一個’好’字之后就哽住了。
“三弟走吧?！蹦凶犹ь^，看向角落里站著一個少年，少年沒能反應(yīng)過來。
男子轉(zhuǎn)頭看向陳炎楓，“三弟功夫極好，又最能吃苦，獨(dú)活不易，家里，他最合適?！?p> “大哥，讓越哥兒……”角落里的少年過于意外，倉皇起來。
“越哥兒太小，我和你大嫂都舍不得……出去之后，不要多想，只要活下去，能活下去就足夠了?！蹦凶涌粗倌?，溫聲道。
“先生救我！救我！先生……”周豪再次撲向陳炎楓。
陳炎楓再次避開周豪，轉(zhuǎn)身往外，點(diǎn)了點(diǎn)少年，“走吧?！?p> “快走吧?！蹦凶記_少年用力揮手。
李巖站在院門旁，看著少年跪下，越過周豪，向男子磕了幾個頭，又沖廊下諸人轉(zhuǎn)圈磕了幾個頭，站起來，低著頭沖出院門。
李巖垂下眼簾，在少年身后邁出門檻。
黃瘦臉兒仿佛沒看到緊跟在陳炎楓身后的少年，鎖了院門，將陳炎楓一行人送到巷口。
陳炎楓腳步比來時還要快，少年已經(jīng)和陳炎楓差不多高，渾身緊繃，緊緊跟在陳炎楓身后，李巖和玉樹一路小跑。
出了宜春城，離城門很遠(yuǎn)了，陳炎楓站住，目光越過少年，看向遠(yuǎn)遠(yuǎn)落在后面的李巖和玉樹。
李巖扶著玉樹，喘著粗氣趕上陳炎楓，剛要說話，震耳的炮響從城里傳出來，接著又是兩聲。
少年渾身僵直，慢慢轉(zhuǎn)過身，直直的看著宜春城，臉色煞白。
“咱們走吧?！标愌讞鳑]看少年，和李巖道。
“他呢？”李巖指著少年。
陳炎楓沒說話。少年轉(zhuǎn)過身，倉皇無助的看著陳炎楓。
“你老家在哪里？老家還有人嗎？”李巖問少年。
“周……沒有祖籍，也沒有親人了?！鄙倌旰韲颠熳?。
“有地方去嗎？”李巖接著問道。
少年搖頭。
“我們要去京城，要不，你先跟我們一起走吧，到了京城，或是路上，你想到了去哪兒再去?！崩顜r微笑道。
少年看向陳炎楓。
陳炎楓沒看少年，背著手看天上的陰云。
“走吧。你叫什么？”李巖轉(zhuǎn)身。
“單名睿?！敝茴２煌５拿橹愌讞?，見他一言不發(fā)徑直往前，松了口氣。
“我叫李巖，木子李，石頭巖，她叫玉樹，芝蘭玉樹。你多大了？”
“十七。睿智的睿?！?p> “我們是從豫章城過來的，你去過豫章城嗎？”
……
李巖溫聲細(xì)語的和周睿說著閑話，跟著陳炎楓到了一處圍繞著驛站聚集成的熱鬧鎮(zhèn)子。
陳炎楓買了兩匹馬，兩頭健騾和一輛適合長途跋涉的大車，李巖帶著玉樹，買了被褥，四件不好看但實(shí)用的皮襖，炭爐，手爐，茶壺等在鎮(zhèn)上能買到、她又覺得路上能用得到的東西。
再吃了頓飯，陳炎楓騎馬，周睿趕車，李巖和玉樹坐車，另一匹馬栓在車后，四個人不緊不慢的上了驛路。
陳炎楓趕路的風(fēng)格一派世外高人的范兒。
每天啟程的時間取決于李巖什么時候睡醒，一路上不趕不拖，太陽落下時，到哪兒就在哪兒過夜。
這就使得他們幾乎每一晚都是在野外露宿。
陳炎楓前半夜打坐，后半夜裹件皮襖靠著車輪睡覺，陳炎楓打坐時玉樹睡覺，陳炎楓睡覺時玉樹到車外打坐。
頭兩天，后半夜玉樹打坐時，周睿提著根棍子圍著大車轉(zhuǎn)圈。第三夜，看著玉樹突然抽刀斬殺了一頭潛行的獨(dú)狼后，周睿扔了棍子，裹緊皮襖，縮到車廂前睡覺去了。
李巖在車?yán)锼X，有時候幾乎一夜不眠，有時候能睡到日上三竿。
周睿第一天就找到了自己在團(tuán)隊(duì)的位置：白天趕車，傍晚停下車就趕緊拌黑豆喂馬喂騾，再趕緊找石頭搭灶燒水，至于怎么準(zhǔn)備吃食，取決于李巖當(dāng)天買了什么。
陳炎楓一天一頓飯，早上啟程后，什么時候遇到食肆就什么時候吃。
這十來天，他們每天都能遇到至少一個食肆，最多隔上一天就會經(jīng)過一個鎮(zhèn)子。雖然幾乎每天露宿，卻不算太辛苦。
又走了三四天，經(jīng)過一個大鎮(zhèn)子時，陳炎楓又買了一輛車兩頭健騾，買了黑豆、紅羅炭、兩個裝水的大皮袋、干糧、咸肉等，裝了滿滿一車，出去了一會兒，又拎回來兩張弓兩桶箭，都放到新買的車上，出了鎮(zhèn)子，繼續(xù)不緊不慢的北上。
之后直到隔天傍晚，一路上都沒看到任何人家。
臨近傍晚，陳炎楓卻沒停下，李巖從車?yán)锷斐鲱^。
“夜里有雨，前面有個破廟，到那里歇腳?！标愌讞黝^也不回的解釋了句。
李巖縮回頭。
破廟倒不算很破，雖說只余下一座大殿，可大殿除了門窗全無，別的都算完好。
大殿足夠大，周睿拿下準(zhǔn)備好的兩塊長板鋪在臺階上，把兩輛車都趕進(jìn)大殿，在避風(fēng)的角落生了堆火。
四個人剛剛吃了飯，一串兒悶雷響起，外面暴雨如注。
玉樹’呼’的站了起來，陳炎楓看向玉樹。
“馬蹄聲，很多?！庇駱涠滟N著大殿墻壁。
“把火熄了。別讓那些畜生出聲。”陳炎楓和周睿說了句，盤膝坐下。
玉樹抽出長刀，站在大殿門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