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觀看畫展

　　　　這天，葉涼夕正在傅景湛的公寓里畫畫。

　　放在桌上的手機(jī)突然響起來，葉涼夕放下畫筆，拿起了手機(jī)，“景湛哥哥。”

　　傅氏集團(tuán)的辦公室，傅景湛剛剛放下書中的文件，靠在寬厚的椅背里，一只手捏著手機(jī)，另一只手輕輕按在眉心，在緩解疲乏。

　　看了一天的文件，他腦袋疼得要炸開了似的。

　　電話傳來女孩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永遠(yuǎn)都那么開心和滿足。

　　傅景湛笑，“在家做什么？”

　　“畫畫呀。”

　　自從那一天晚上跟傅景湛說了想要學(xué)習(xí)油畫之后，葉涼夕接下來的日子就鉆到油畫里去了，有時候與唐如雅通話，兩人還針對繪畫的問題而討論很久，那一股認(rèn)真勁，連傅景湛都贊嘆。

　　搖頭失笑，傅景湛說，“今晚帶你出去?！?p>　　“去哪里呀？”電話里傳來葉涼夕疑惑的聲音。

　　“去看畫展，想不想去？”

　　“想！”電話那頭傳來清脆的聲音。

　　頓了頓，電話里又傳來葉涼夕的聲音，“是什么畫展呀？”

　　傅景湛手里拿著畫展的門票，看了一眼，準(zhǔn)確地念出一個英文名字。

　　葉涼夕愣了一下，“誰，誰呀？”

　　雖然喜歡油畫，但其實(shí)葉涼夕對油畫這一行了解到并不多，乍然聽到傅景湛提及的這個人，也是一臉不解。

　　傅景湛耐心地解釋，“他是一個旅居法國的中國人，據(jù)說年輕時在歐洲就名聲大噪，名字叫做舒湮，不過可能很多人都不太知道他的中文名字，相比之下，他的英文名比較如雷貫耳，你還小，不知道也不新奇，但他在世界油畫界的名聲，就現(xiàn)下國內(nèi)的油畫界來說，幾乎無人能出其右，我這么說，能聽得明白么？”

　　又是這樣問她，好像她傻傻的聽不明白他的話似的，葉涼夕在心里悄悄嘀咕，但還是開口，“我明白?！?p>　　傅景湛繼續(xù)道，“以前我在法國的時候被邀請去看過一次他的畫展，他每年會回國一次，但卻只有這一次是為了舉辦畫展，很難得一見，他的畫展在國內(nèi)幾乎是見不到的，所以帶你去看看?！?p>　　葉涼夕睜大了眼睛，“那不是機(jī)會難得。”

　　傅景湛點(diǎn)頭，笑了，“是啊，現(xiàn)在在家等我，我等下回去接你?！?p>　　葉涼夕很爽快利落地應(yīng)了下來。

　　傅景湛掛了電話之后，叫了李澤進(jìn)來，不一會兒，李澤拿著一沓文件出門，而他直接走人了。

　　舒湮的畫展為期兩天，今天是第一天。

　　他在油畫界的名聲，只要是學(xué)畫畫的人，沒有人不知道，但這個畫展，卻也不是任何人都能進(jìn)去看的，可謂是一票難求，葉涼夕不知道傅景湛從哪里弄來的門票，但是，她卻覺得只要是傅景湛，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為此，在傅景湛還沒有回來之前，她還在往上查了一下舒湮這個人，查到的消息并不是很多，但只要是關(guān)于他的畫作的評論，幾乎都是稱贊和驚嘆的。

　　雖然是難得能見到的舒湮的畫展，但其實(shí)真正能得到票前來觀看的人并不算特別多。

　　葉涼夕和傅景湛到達(dá)的時候，展廳外已經(jīng)停了幾輛車，但并不顯得喧鬧，傅景湛帶著她進(jìn)了展廳，里面人也并不多，但一看過去，都是上了年紀(jì)的藝術(shù)家，或者是看起來可能比傅景湛年紀(jì)還要大的一些企業(yè)家。

　　因此，傅景湛尤其是葉涼夕這樣年紀(jì)的人，一出現(xiàn)在這里，雖然不至于太引人注目，但還是讓人覺得有些突兀。

　　葉涼夕這一次，心思卻不放在這上面，進(jìn)了展廳之后，就被展廳里的畫吸引了。

　　周圍也有一些人在小聲說話和議論，展廳里安靜，卻又不是那種隱秘的安靜，但每一個想要說話的人，似乎都在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自己的聲音破壞了整個展廳的美感。

　　小姑娘進(jìn)了展廳，就像進(jìn)入了自己的自有世界一樣。

　　傅景湛也不在意，隨她而去。

　　葉涼夕看得很慢，以她現(xiàn)在的水平，實(shí)在無法對這些畫做出評價，但這還是她一次觀展，最直觀的認(rèn)識，就是對油畫的興趣更濃了，也對這樣的繪畫方式和表現(xiàn)方式多了一股無法說出的感情。

　　對于她來說，即便現(xiàn)在她所認(rèn)識的繪畫還不夠深刻，但心里卻已經(jīng)生了一種想法，不管是水彩、重彩、寫意、工筆還是素描，或者別的方式，都沒有油畫的表現(xiàn)力那么強(qiáng)，它所能呈現(xiàn)出來的東西，遠(yuǎn)遠(yuǎn)比它本身要多得多。就像打開了另一個世界一樣，在那個世界里，所有喜怒哀樂都有了一個自由的角落，無人能打擾。

　　傅景湛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葉涼夕的身邊，就見葉涼夕盯著一幅畫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問她，“在想什么？”

　　葉涼夕轉(zhuǎn)回頭，看傅景湛，那雙清亮的眼眸，映出他帶著一層淺淺笑意的臉。

　　葉涼夕壓低了聲音，“景湛哥哥，你覺得舒湮是一個什么樣的人?！?p>　　傅景湛一愣，雖然曾看過一次舒湮的畫展，也曾見過這位藝術(shù)家的風(fēng)采，但印象中，舒湮卻是一個儒雅穩(wěn)重的文人形象，與他頗具個性、用色大膽，風(fēng)格多樣的繪畫風(fēng)格大相徑庭，至少對他來說，很難想象，展廳里多種風(fēng)格的畫，是經(jīng)由舒湮之手。

　　這么想著，他低眉看葉涼夕，笑道，“一個儒雅的畫家，可能跟你想象的張揚(yáng)不羈的藝術(shù)家形象大相徑庭，怎么這么問？”

　　葉涼夕的目光轉(zhuǎn)回畫面，繼續(xù)說，“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我覺得，舒湮是一個有很多悲傷的故事的人……你看他的畫，里面的陽光是灰色的，河水是靜止不動的，落葉是凌亂的，畫的人，嘴巴是笑的，眼睛卻是難過的，畫顯心聲……”

　　頓了頓，葉涼夕抬頭看傅景湛，說得認(rèn)真，“景湛哥哥，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畫畫么？”

　　傅景湛聽到她這么說，神色凝重了一些，他認(rèn)真聽著，示意葉涼夕繼續(xù)說。

　　葉涼夕緩緩說道，“從小到大，沒有人教過我該怎么去畫好一幅畫，我對畫的認(rèn)識，可能也并不全面，甚至帶著誤解，但是，我覺得，藝術(shù)，是世間最高級的東西，它是超越、是高深、是主觀，像謎一樣游走在人類的精神空間……人、故事、秘密、情緒……都可以被掩藏、被張揚(yáng)、被指責(zé)被贊美、被否定、被接受，但唯有藝術(shù)，無論如何，一定會包容一切?！?p>　　就像……包容我不能對任何說的秘密一樣。

　　安靜的展廳里，她壓低了聲音說話，聲音帶著某種認(rèn)真。

　　有那么一瞬間，傅景湛覺得心尖被什么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甚至來不及抓住那一抹情緒是什么。

　　他完全想不到葉涼夕會說出這么一番話。

　　主觀而意識流，卻對藝術(shù)有著獨(dú)到的見解，令他折服。

　　甚至若是一般人，根本聽不懂。

　　但他至少知道了一點(diǎn)，在她孤單的成長中，唯有繪畫是永遠(yuǎn)不會離棄的伙伴。

　　心口微窒，傅景湛正想開口跟她說什么，后面?zhèn)鱽硪粋€帶著疑惑的聲音，“傅總？”

　　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傅景湛和葉涼夕轉(zhuǎn)過頭來，就看到蔣正安和幾個人站在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看著他們。

　　蔣正安看著，含笑走上前，中年的男子，看起來不顯富態(tài)，卻多了一些這個年紀(jì)的溫雅。

　　“沒想到真是傅總，剛才還以為是看錯了?！?p>　　傅景湛微微點(diǎn)頭，“蔣總，好巧。”

　　蔣正安看了一圈展廳，“沒想到傅總對舒大師的畫也感興趣。”

　　傅景湛不置可否，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

　　葉涼夕安安靜靜站在一邊，蔣正安早已注意到她，自然知道這并不是傅家的千金，方才兩人站在一起說話，傅景湛刻意低了頭，看起來挺親密的，但眾所周知，傅家公子可從來都是一個對女人不假辭色的人，因此，不由得看向葉涼夕，“這位是？”

　　傅景湛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低頭看了一眼乖巧的小姑娘，“家里小姑娘喜歡畫，過來看看?！?p>　　傅景湛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蔣正安自然是聽出來了，聞言只是打量兩眼葉涼夕。

　　葉涼夕也乖乖巧巧站在一邊，并不出言打斷兩人的話。

　　生意場上的人見面，免不了要寒暄幾句，傅景湛卻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人，以帶著葉涼夕看畫為油打發(fā)了幾人。

　　直到一場畫展看下來，傅景湛帶著葉涼夕離開了，蔣正安看著夜色中絕塵而去的車子，才瞇了瞇眼。

　　一旁的幾人開口，“蔣總，那位就是傅氏集團(tuán)的公子？”

　　蔣正安笑，“不然這帝京，還有哪位傅總？”

　　幾人面面相覷，“這……不知站在他身邊的那位小姑娘是誰，前些日子……”

　　前些日子，因?yàn)榉劢z的微博引起的事情雖然被壓了下去，但該關(guān)心的人，不會忘記這一點(diǎn)。

　　蔣正安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不過這么個小小年紀(jì)的姑娘……”他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