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羨。你說,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因為另嫁他人,而不能與他相認,他會恨我嗎?”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了解,方子羨自知趙恨卿是個重情又沉穩(wěn)的孩子,他有的時候嘴上不說,可心里通透的跟明鏡一樣,就像是一灘黑水,別人總看不透他,而他卻能清楚的印照出對方的模樣。
方子羨道:“相比之下,若他知道你便是將趙媛挫骨揚灰的人,只怕會更恨你吧?!?p> 我無語低頭,只覺得可笑:“趙媛待他再不好,也養(yǎng)育了他十三載,而我縱使想對他千般萬般好,他也未必領情。是嗎?”
方子羨看著正從宮門外走進來的蕭憶軒,低聲對夏侯瑾道:“大皇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卻頗為敬重你,想來以后也樂意照顧你?!?p> 他話里有話,我輕輕一嘆:“我明白了。剩下的事你安排一下吧。讓我悄悄地,好好的看他一眼。把他的樣子牢牢記住?!?p> 冠禮之后
蕭憶軒一襲正裝,襯得他意氣風發(fā),尊貴瀟灑,一年多的內宮教養(yǎng),把他活脫脫的換了個人一般。
他步入內殿,看著上首的女子,內心泛起一絲酸苦,他一掀衣袍,鄭重的跪在夏侯瑾面前,哽咽著道:“往后憶軒就不能住在昭嵐殿里了,不能守著娘娘,逗娘娘開心,陪娘娘說話解悶了。娘娘要保重身體?!?p> 我安慰道:“說什么傻話呢?這里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時候要回來,還能有人攔著你不成?又不是見不到了,怎么這番難過?”
蕭憶軒抬起頭來:“今日入了牙府,便不止是父母兒女之情,更有君臣之禮不可僭越。出入內宮,遞交拜帖得到允許方能相見,彎彎繞繞,總比不得以前了。”
我和蕭歌山夫妻不睦,這孩子平日里沒少為我擔驚受怕,見他一心為我牽掛,我欣慰道:“我一切都好,旁的你不用擔心,只管照顧好自己。”
蕭憶軒含淚道:“娘娘雖非我的生母,卻對我視如己出,言傳身教之恩永不敢忘。記得我初入宮中,父皇曾說要將我過繼娘娘膝下,那時我不懂事,如今卻希望娘娘能認我,許我斗膽,叫您一聲母親,將來為您敬孝,養(yǎng)老。”
“好孩子。”我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并非我不認你,打從你入宮那一刻起,我便真心待你,也真心喜歡你。只是我和你父皇之間,有許多事情需要磨合,我不想你以前為難,更不愿你以后為難,你能理解嗎?”
蕭憶軒忍不住哭了出來,抽泣著道:“我已經(jīng)長大了,就讓憶軒做您的依靠吧。”
我摸著他的臉,仔細的看著他的臉:“若你母親還活著,該有多高興???看著你如此懂事,這么孝順,能夠守著你長大,這是多么大的福氣???”
憶軒走了,這昭嵐殿又冷清了下來。
深秋的風枯萎了枝丫,吹散了最后一朵夏花。
我坐在馬車里,木然的聽著馬蹄清脆的踢踏聲,一拍一拍的數(shù)著,心里平靜的可怕。
我低頭看著手里陳舊到發(fā)黃的幼兒里衣,天知道,我得知自己懷有身孕時多高興,我的父親母親,有多期盼這個孩子。
母親慈愛,我們姐妹幾個的衣服,大到布料紋樣,小到針腳配飾,全都是母親悉心挑選,大多親自縫制。
在趙恨卿還沒出生前,母親就為他做了不少小衣服,因不知男女,特地精挑細選了男女都適宜的顏色。我曾擔心她過于專注而壞了眼睛,還曾玩笑說:“縫三代,補三代。這是要斷了財氣的?!?p> 母親回答:“都嫁人了嘴上還沒個把門的?這都是什么晦氣話?這叫縫三代,福三代。來年我大外孫就能穿著外祖母給他縫的衣服,在我跟前鬧了?!?p> 念及此,我無可奈何低嘆一聲。
可惜,他已經(jīng)長大了,這身承載了期盼與喜悅祝愿的小衣,他再也穿不下了。母親也沒能如愿以償?shù)牡鹊节w恨卿在她膝下承歡。
子羨說,他會把趙恨卿送出潼陽,替他安置一處宅院,替他改名換姓,開啟新的人生。
從此,世間再無趙恨卿。
也就沒有夏侯瑾和周辰訣生的孩子。
他會把我的過去,徹底的抹去。
方子羨允諾我,只要我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長命百歲的活著,未來趙恨卿娶妻生子,成家立業(yè)了,他都會告訴我。
我想著,也許,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局了。
可是萬沒想到,當我到達府邸,卻得知趙恨卿前一刻已被接走,而接走他的人,卻是我最害怕聽見的名字——蕭歌山!
操場上,蕭歌山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肆意奔馳著,他懷里摟著一個瘦小的孩子,蕭歌山看著他低垂的腦袋,問道:“喜歡騎馬嗎?這飛馳的感覺是何等自在逍遙,再堅持一下,你一定也會喜歡上的?!?p> 馬背上的少年雙手緊緊抓著鬃毛,渾身蕩的發(fā)抖,他緊閉雙眼,淚花在他纖長濃密的睫毛上顫了又顫,嚇得嘴唇發(fā)白。
方子羨站在操場邊上,心里惶恐的如同天都快塌下來了。他的手早已在垂落的袖中捏成了拳。
蕭歌山的馬鞭越揮越狠,馬兒越來越快,趙恨卿只覺得頭暈目眩,一顆心都快吐出來了,他實在受不了了,只能急急喊道:“停下!求求你快停下!”
見他求饒,蕭歌山一笑,一拉韁繩,馬兒抬起兩條前腿立了起來,一聲馬嘶。
“原來你會說話???”蕭歌山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盯著他不安的眸子:“都說虎父無犬子。我瞧你這模樣,也著實不大像?!?p> 說罷,蕭歌山將他從馬背上提了下來,任由他在草地上滾了一圈。少年精疲力盡,嘗試了幾次終是腿軟的站不起來。
蕭歌山策馬來到方子羨身邊,問道:“李相爺,你瞧瞧,莫不是認錯了人?”
方子羨低頭道:“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p> “不明白?”蕭歌山冷笑:“朕看你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事已至此,朕先不追究了,誰讓你是在替朕的女人辦事呢?難為朕還賜了你那么多寶貝,也沒能讓你明白朕的意思,你這么急于還禮,差點讓朕措手不及啊。”
方子羨低著頭,無話可說。
蕭歌山策馬在他身邊繞了一圈,似是仔細打量。
蕭歌山微微傾身,語氣低沉:“說起來,你什么時候和貴妃關系這般好了?她向來不與人親近,卻把這孩子托付給你。你究竟知道多少不該知道的事?不如趁此給朕交個底,也好讓朕不冤枉你。”
方子羨脊梁骨上傳來一陣陰寒,他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腰上的短刀又靠近了幾分,蕭歌山輕蔑一笑:“別試圖挑戰(zhàn)朕的耐心,你是知道的,朕眼里向來容不得沙子。就算你有宏韜偉略,若讓朕不高興了,朕同樣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你?!?p> “皇上??!”
夏侯瑾突然出現(xiàn),一把推開方子羨,擋在了蕭歌山面前,看著蕭歌山手里泛著寒光的刀子,她心口一瞬無法喘息。
蕭歌山挑了挑眉,將刀收了起來,語氣輕快的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貴妃怎么來了?不是說去道觀里祈福嗎?”
“你都知道了。對不對?”我顫抖著問他。
蕭歌山翻身下馬,牽起我的手,反問:“知道什么了?”
他指了指方子羨,:“是他?”
又指了指不遠處趴在草地上的少年:“還是他?”
這一刻,我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我緊緊的抓住蕭歌山的手,懇求道:“不要,千萬不要,我求求你……”
“嘖嘖。”蕭歌山伸出一根手指撥弄著我臉上的淚:“你到底在怕什么?。侩抻譀]說要怎么樣,你就先哭上了?!?p> 我?guī)缀踅o他跪下了,哭求著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以后不會了,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要我怎么樣都可以,我求求你……”
“怎么樣都可以?”蕭歌山蹲了下來,挑起我的下巴再次確認道:“如果我要你的人,你給不給?”
我緊閉著眼,毫不猶豫的點頭:“嗯?!?p> 站在一旁的方子羨憤怒的捏緊了拳頭,他立刻恨不得上去把蕭歌山揍得鼻青臉腫??墒撬荒軇樱c皇帝抗衡無異于螳臂當車,不旦毫無作用,還會適得其反。
蕭歌山貪婪的撫摸著夏侯瑾蒼白的臉,輕聲哄著:“睜開眼,看著我。”
我聽話的微微睜眼,蕭歌山滿意一笑,再問:“心呢?給不給我?”
我片刻的猶豫,換來蕭歌山驟然的冷漠:“我再問一遍,給不給?”
“給!我給!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我連忙說道
蕭歌山盯著我的眼睛,郁悶一笑:“就算不是真心的,可能從你嘴里聽見這番話,朕就高興?!?p> 此時趙恨卿看著眼前的女子,突然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當日處死母親的那個女人嗎?
叫什么來著?
夏侯……
夏侯瑾!
就是她!?。?p> 趙恨卿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和勇氣,大抵他向夏侯瑾沖去的時候,是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仇恨所支配著。
“你這個賤女人!我要殺了你!替我母親報仇!”
話音未落,我就覺得自己胸口被硬生生挨了兩拳,一陣暈眩襲來,蕭歌山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我。
方子羨拉開趙恨卿:“你怎可……”
他話沒說完,趙恨卿立刻反駁道:“有何不可?!她殺了我母親!管她是什么皇妃貴族,我報仇雪恨天經(jīng)地義!”
“你!”方子羨剛要說話,便聽見一聲響亮的耳光聲。
“小混賬?!笔捀枭骄痈吲R下的望向他,趙恨卿的身軀在他高大的身影下無處遁形,一種天都快塌了的壓迫感頓時讓趙恨卿呼吸困難。
片刻,趙恨卿盯著蕭歌山怒吼:“你憑什么打我!”
蕭歌山表情陰晴不定:“憑什么?憑朕是皇帝,她是朕的貴妃,但凡你動她一根手指頭,朕可以立刻處死你?!?p> 趙恨卿擦了擦眼淚,仰起頭,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道:“你們有權有勢,就可以無視報應,草菅人命嗎!罷了,你是皇帝,天下都是你說了算,要千刀萬剮,還是和我母親一樣抽筋剝骨,挫骨揚灰,你們盡管來吧!”
蕭歌山不屑一笑:“趙氏是怎么教的你?把你教的這般孝順?讓你明知她不過是養(yǎng)母,卻上趕著把她當生母孝順?”
“不許你說我母親!”趙恨卿突然撲上來,一口咬住了蕭歌山的手,滿地鮮血淋漓,蕭歌山卻任由他死命咬著:“好小子,還算有點野性。”
語罷,蕭歌山另一只手微微使勁捏住趙恨卿的下顎,將他的嘴松開,舉起手看了看傷口:“原來小獸咬人也挺疼的?!?p> 趙恨卿還在拼了命的掙扎,蕭歌山將他推向夏侯瑾,指著她道:“這才是你母親!你好好看清楚!”
我驚的手足無措,根本不清楚蕭歌山把趙恨卿帶來這里的目的,更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告訴趙恨卿我就是他的生母。
這種慌張與驚恐此刻被放大了一千倍,我不能承認,萬一蕭歌山自己都不確定我和趙恨卿有沒有血緣,故意試探我怎么辦?我要是承認了,趙恨卿和子羨會是什么下場?我想都不敢想!
“不,我不是!”我矢口否認,蕭歌山走上前來,敘述趙恨卿的身世時,猶如在敘述我的犯罪經(jīng)過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十五年前,夏侯氏被叛國罪牽連,趙氏因私怨,趁機帶府兵將你生母圍困于府中,導致你生母早產(chǎn),好不容易生下你,沒來得及看一眼,你便被趙氏抱走。而趙氏卻故意告訴你母親,說你已經(jīng)死了,這樣她就可以用你的死日日折磨你生母。這期間,夏侯氏滿門被趙氏執(zhí)刑斬首示眾,而你母親在被押往刑場的路上被我救下。跟在趙氏身邊的這些年,你應該沒少聽她給你‘講故事’吧?她是不是常常提起一個女子,常常告訴你這女子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可惡?她這樣做,是因為知道夏侯氏沒死,把你留在身邊,教你與她同仇敵愾,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看你們母子反目成仇,自相殘殺?!?p> “不!你胡說!我母親不是這樣的!”趙恨卿惱羞成怒的想要去打蕭歌山,卻被蕭歌山一把按住,蕭歌山繼續(xù)道:“這些年,趙氏對你不好吧?她曾是順國公夫人,不說富可敵國,但也是家財萬貫,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個仆役伺候著,哪里用得著你抬泔水,洗夜壺?小小年紀,三天兩頭不給飯吃,藤條伺候,這怎么看,跟對你好這個詞也不沾邊啊?!?p> 小時候那些恐怖的回憶跌至重來,仿佛他又回到了國公府里那間早就廢棄了的柴房里,窗外的烏鴉和野貓在黑暗中一唱一和,像極了老嫗沙啞的嘶吼聲,和嬰兒尖利的哭叫聲。
他躲在破破爛爛的草席子里,黑暗里閃爍著一雙眼睛,就這么盯著那一團抖動不止的草席子,手里的藤條比前日打斷的那根又粗了一倍不止。
仿佛老鷹捉小雞起了惡作劇心態(tài)一樣,捉了又放,放了又捉一般,趙媛將藤條輕輕點地,就這么一下又一下的發(fā)出聲響,將趙恨卿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恨兒呀?你在哪呀?”
“快出來吧,游戲結束了?!?p> “算母親輸了,明日母親就不打你了?!?p> 趙媛喊了良久,草席下的人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她便佯裝要走:“今天太晚了,母親要先回去休息了?!?p>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趙恨卿再沒有聽見人的聲音,他暗自松了一口氣,終于走了。
若當時他天真的‘聽話’跑出去,保不齊母親又像前幾次一樣出爾反爾,打得更加厲害。
他剛從草席子里探出頭,便對上一雙如老鷹般冷血的眸子,趙媛的聲音好似風一般輕?。骸澳赣H又找到你了,你輸了……”
那一夜,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趙媛像是不會疲倦的木偶人一樣,不停重復著相同的動作,踢,揮,打,罵。
最后留在他耳邊的,是趙媛邊哭邊喊著:“賤人!賤人!”
等他醒來時,不知已經(jīng)過去了幾日,他躺在柴房的木架子上,身上卻蓋著一床高檔的錦被,他撐起身子,體內五臟六腑都攪著疼。
地上一大片干涸發(fā)黑的血跡,他揉了揉腫痛的嘴角,又看了看身上厚實的錦被,不遠的桌子上放著幾包草藥和一些好吃的點心。自己給自己做起了思想工作:“好歹不是草席子了。母親還是很關心我的,知道玩的過頭了,還給我抓了藥,備了點心。她只是像外人說的那樣,國公爺去世,她又沒有孩子,日子苦悶,才會這樣喜怒無常。有人說她瘋了,但我知道,她清醒的很,喜歡的,不喜歡的她通通可以說給我聽,她這次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和我鬧著玩。對吧?”
趙恨卿安慰完自己后大大的喘了口氣,吸了吸鼻子翻身下床,從屋外弄回來一些黃土撒在地上,再用腳蹭了幾下,血跡終于被掩蓋了。
“看不到,就不會傷心了吧。”他故作輕松的一笑。
吃完點心,自己煎了藥喝下,便疲憊的躺回了床上。
“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就沒得玩了?!?p> “現(xiàn)在只有你,才能讓我感受到真正的喜悅和快樂了……”
“有你在,我才能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否則我真的堅持不了。”
“這輩子,那賤人要比我難受千倍萬倍才行啊……”
迷迷糊糊中,一個女人沙啞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趙恨卿一扭頭,那雙鷹一般冷血的眸子出現(xiàn)在黑暗中,趙恨卿立刻退開三米遠,下意識的把被子擋在身前,生怕下一刻來臨的又是棍棒藤條。
趙媛渾身酒氣,在黑暗中摸索著:“恨兒別怕。是母親來看你了。”
趙恨卿皺著眉:“你哭了?”
趙媛吸了吸鼻子笑了笑,顯然有些神志不清:“我趙媛怎么可能會哭呢?我這輩子只會笑著看別人哭?!?p> 沉默片刻,趙恨卿小心翼翼地問:“是為了我嗎?”
是為了我才哭的嗎?
趙媛伸著手,張開懷抱,朝著趙恨卿的方向道:“恨兒,你別離母親那么遠,你過來,讓母親抱抱你。”
趙恨卿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向趙媛爬去。
趙媛立刻將他摟緊,哭著道:“都負我!他們都負我!”
趙恨卿輕輕掙了掙:“母親,你弄疼我了,我……傷還沒好……”
趙媛望著趙恨卿問:“你會負我嗎?你也會離開我嗎?”
“不會?!壁w恨卿感覺身上的力道松了些,立刻坐直了身子,離趙媛兩步遠。
趙媛拉住他的手道:“我要你發(fā)誓,這輩子只聽我的,絕對的服從!”
“好?!壁w恨卿立起三根手指:“這輩子只聽母親的,絕對服從母親?!?p> 趙媛接著道:“你要記得,這輩子母親最討厭的就是姓夏侯的人,她毀了我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奪走了我一生的期盼,我要讓她生不如死!你也要讓她生不如死!明白嗎?”
不……
不是這樣的……
回想起這一切,趙恨卿如同瞬間丟失了三魂七魄,虛弱無力的倒在地上。
蕭歌山看向夏侯瑾,繼續(xù)道:“趙氏為了報復夏侯氏,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養(yǎng)育仇人的兒子替自己消愁泄憤,整整十三年,這份執(zhí)著,但凡放在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上,都足以叫人嘆服?!?p> “夠了!”我制止了蕭歌山繼續(xù)說下去,上前扶起趙恨卿,半摟著他單薄的身體,朝蕭歌山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干脆一些。”
蕭歌山看著我的眼神冷了兩分:“我的好貴妃,方才不是還答應要把身心都給我。怎么突然又對我橫眉怒目的呢?你該不會以為,我要對你們母子動手吧?”
我冷然地道:“這么多年來,我早就看淡了,無論我怎么求你,勸你,你既然打定了主意,縱使口頭上答應,事后也有一千個反悔的理由。這次你不如直接了當一點?!?p> “好呀?!笔捀枭剿剖菬o可奈何的攤了攤手:“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說了。你夏侯瑾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放了你。既然你這么愿意為了這孩子付出,那不如為了這孩子安安心心的待在我身邊,如何?”
“什么?”我一時聽不懂他的意思,蕭歌山道:“不明白?孩子是你的,你是我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他封皇長子,你封皇后。如此皆大歡喜。不是嗎?”
我訝異的看著他,全然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蕭歌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朝我走來,對著我的耳朵道:“你永遠不知道我為了你可以做出怎樣的退步。”
說罷,蕭歌山瀟灑的揚袖離去。
是你低估了我對你的情意,和我對你的耐心。
我們之間唯一變的,不過是以前我只會很天真的想,傻傻的等。
現(xiàn)在的我,不想再浪費僅有的余生來等待無限期的回應。
主動出擊,割地賠款,我全都可以妥協(xié)。
如果行不通,那我也不介意,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