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羨熱情的上前跟她問好,那女子化了淡淡的妝,桃粉色的唇微微張開,臉頰上的胭脂散發(fā)著清淡好聞的香氣,掩蓋出了常年服藥病人身上的藥味。青黑的柳葉眉見有一顆血紅的朱砂痣,并不是一張一眼淪陷的美人臉,但是十分耐看。
穿著一身象牙白廣袖紗裙,洗的有些皺了,好像不是很合身,肩膀和腰身寬寬的,動起來里面還有縫隙。她實在是太瘦了,讓瓏羨想起從前在西海栽下的垂柳幼苗,一絲微風都能讓那些細弱的柳條在風中交叉凌亂,后來一場暴風雨,那些幼苗沒能活過那個冬天。
瓏羨打了個寒戰(zhàn),旁邊菖叔笑道:“云皎,快給這位夫人問好,她做的飯,可好吃哩!”
云皎,云皎,瓏羨心里暗暗反復默念這個名字,皎若云間月,這個名字跟她真是相配呢。
“夫人好。”,云皎的聲音弱弱的,很細,如百靈鳥叫一樣婉轉好聽。
瓏羨忙道:“不要說這樣的話,我還要多謝菖叔收留呢。”
眾人相視而笑。云瑯小心翼翼的扶著云皎躺在床上去,又細心替她掖上被子,在房間里忙東忙西,可他天生就大手大腳,將房內的擺設撞的叮當響。
瓏羨捂嘴好笑,還是頭一次見云瑯這幅模樣。
她抬腳出門,端起菖叔熬好的藥給云皎送去。云瑯還在房間里踱步,看的人眼花,瓏羨便道:“云瑯,你出去晃蕩好不好,讓皎兒好好休息!”
云瑯漲紅了臉,搖搖頭,將手一甩:“那我?guī)洼攀遒I菜去了。”
瓏羨朝他翻了個白眼,走到云皎床前來,笑道:“你這師哥以前就是這樣嗎?你也不嫌他煩人。”
云皎吃力的撐起身子來,手腕上的銀鐲叮鐺作響:“我第一次見他時也是這樣的想法,相處久了,覺得他雖跳脫,可是心地十分善良?!?p> 瓏羨見她端起藥碗的手微微顫抖著,細瘦的手腕好像隨時會被壓折似得,神色雖懨懨的,眼神卻是充滿希望的堅定。看得心驚膽戰(zhàn),趕緊將藥碗接過來,親自喂她喝。
“這怎勞夫人親自動手呢?”云皎小聲道。
瓏羨心里一疼,這小姑娘大約只十三十四的模樣,身型卻又瘦又?。骸皠e叫我夫人了,叫我瓏羨吧。你這病是怎樣得來的?怎么遲遲不見好呢。”
“不知道?!痹起戎?,“爹說是從娘胎里帶來的病癥,我娘走的早,爹又沒當回事,長大后就越來越嚴重。只能用藥吊著,能活一天是一天。”
“胡說?!杯嚵w打斷她:“我一定能讓你好起來的,相信我?!?p> 云皎眼睛亮亮的:“真的嗎,不管是真的還是安慰我的話,我都感到很高興。實話說,我也不想死,和爹和師兄在一起的時光好像還沒待夠,總覺得時間太短?!?p> 兩雙手覆蓋在一起。云皎的手冰涼的,瓏羨趕緊握住她的手放回被子了,見她閉眼睡下了,才輕輕關上門離開。
生老病死為人間常態(tài),不像人間皎潔月光那樣陰晴圓缺循環(huán)往復,一別,就是真正的永世不見。
在天廷,瓏羨最不在意的就是時間。每一天都是沒有靈魂的虛耗著,因為知道還有無數(shù)個相同的日夜可以夠自己來細細填補。
人的一生,該是怎樣的呢,大概比自己現(xiàn)在要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