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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圖

第98章 崇訓殿待詔

春雪圖 文涂 1832 2020-11-30 23:51:00

    不知不覺,冬季已經(jīng)進入了尾聲。

  休沐在家的顧望津約了徐觀洲來醉仙樓喝酒。

  聽過幾支曲子,酒菜也吃到了一半,顧望津讓樂工退下。他站在雅間門口看了會醉仙樓大堂中央高懸的野陵寓客的萬民圖,不由得搖頭道。

  “想不到啊,裴妹妹還真是深藏不露。”

  他隨手關上了門,又說他給她發(fā)了請?zhí)煌窬芰耍煊^洲只是默默地喝酒聽著。顧望津坐下,輕笑著說:“本想做個和事佬,讓你們重歸于好的?!?p>  顧望津給他斟了一杯酒,語氣依然輕松但目光卻很認真地看著他:“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觀洲放下酒杯,嘆了口氣,然后盡數(shù)告訴了他。

  顧望津聽完笑了。

  “陳蓮甫此人見利忘義,貪圖名利富貴,說得話不盡不實。裴妹妹的人品,自然不會跟他計較,至于什么做妾,什么待價而沽,那更是純屬放屁。我想,你肯定也心知肚明?!?p>  顧望津的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其實,你氣得不是她和那人有過婚約,而是她不愿意給你任何承諾。你也不想想,你之前是怎么對待人家的。我要是裴妹妹,也不會答應你,還會覺得你腦殼有問題?!?p>  “咳?!毙煊^洲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

  “再說,你們兩個家境懸殊,一個天一個地,堂堂徐大都護的二公子,就是娶當朝公主都綽綽有余,她一個太仆寺掌固之女,敢隨便肖想你嗎?大長公主還好說,你父母會同意她進門嗎?尤其是你母親,那可是最看重門第的一個人。怕是你自己都沒什么信心吧?”

  “最關鍵的問題是,裴妹妹她心里有你嗎?”

  “所以呀,你氣得不是她,而是你自己?!?p>  徐觀洲啞口無言,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戳中了要害。

  仔細想想,還是自己太輕佻了些。覺得自己喜歡就要告訴她,卻全然不顧對方的處境和想法。她為什么愿意答應陳蓮甫,除了喜歡自然也有門當戶對、彼此相熟這一層。

  他竟忘了最要緊的東西。

  而且,他也很害怕裴云嵐的心里還有陳蓮甫卻沒有自己吧……

  顧望津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話他聽進去了,又提點了他如何哄好女孩子的方法。這些,徐觀洲倒是沒怎么聽。

  喝過酒,回了家,靜言在大門候著他,故作神秘的告訴他裴云嵐差人送了東西來,已經(jīng)擱在他的桌上了。徐觀洲的腳步不由得加快,書案上擱著只細長的禮盒,打開來卻只有一小捆松枝。

  拿起青翠油亮的松枝,徐觀洲笑逐顏開,讓靜言把青釉長頸瓶找來。靜言小聲嘀咕著,收到這個有啥可高興的?知道緣故的長嘯打心底里為少爺高興。

  松枝擺在了他的案頭,徐觀洲聞著淡淡的松針氣味,想好了回禮該送什么。

  二月初一,裴云嵐穿著乍眼的緋袍進宮。

  皇帝下了早朝回了御書房,裴云嵐跟著一名小公公走了進去,她叩頭謝恩,低眉斂目很是恭順的樣子。

  “這官服你穿著還挺合適,你山水畫的不錯,就給朕把周孟簡的《雁蕩行旅圖》臨摹了吧。”

  “是,微臣遵旨?!?p>  “劉孝良,你去庫房里把畫取來吧。”

  “是?!?p>  裴云嵐跟著劉公公去了崇訓殿,路上他告知了她的工作內容和注意事項?;实矍筚|不求量,讓她耐下性子慢慢畫好。崇訓殿的幾個宮女公公早就等候她的大駕了,他們帶著幾分好奇打量著這位女待詔。裴云嵐也不在意,把這副畫鋪好,開始磨墨,琢磨如何下筆。

  瑞香聽到了很多關于這位女待詔的傳聞,她想象中的裴云嵐有很多樣子,卻不是現(xiàn)在這般清瘦文弱的模樣。她很安靜,幾乎不說話,除了吃飯喝水便一直伏案作畫。對待他們這些宮人也是客客氣氣的。時間久了,她不免覺得傳聞在夸大其詞。

  她不懂畫,沒見紙上有什么進展,反正圣上不著急那就慢慢畫唄。

  桑葚也發(fā)現(xiàn)小姐最近不太對頭。

  總是睡不著,經(jīng)??粗巧砉俜汪~符嘆氣。既然小姐睡不著,那她也不睡了陪小姐聊天。裴云嵐沒有拒絕小丫鬟的好意,讓她把鋪蓋鋪在羅漢床上。桑葚裹著被子坐著,裴云嵐拿起了針線有一搭沒一搭的繡起了帕子。

  “小姐,你為什么不開心呢?做大官不好嗎?”

  “做官很好嗎?”

  桑葚想了想,道:“當然好啊,不然少爺為什么要考科舉呢?!?p>  “嗯,有道理?!?p>  “所以小姐不要不開心啦。”

  “我盡力?!?p>  桑葚打了個大哈欠,聊著聊著她就先睡著了。裴云嵐把小丫鬟放平,給她掖好了被子,無憂無慮的睡容讓她很是羨慕。是啊,做了官應該高興才是。

  可是,自己這個官,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雖無品軼,卻有俸祿;雖不入翰林書畫院,卻又偏偏賜了緋袍魚符。還不是自己名聲太過,處理不好容易有損圣譽。所以皇帝就把她高高架起,又放在眼皮子底下,既賺了清正廉潔的名聲,又能防止自己再次惹是生非。

  其實還有更簡單的辦法,比如把她隨便嫁給某個人家。至于為什么沒有,也許是惜才之心?

  只是,臨摹名家之作,少則三五年,多則十來年,是細水長流的水磨工夫?;实巯轮冀扑S意畫畫,所以,裴云嵐和野陵寓客都死了,活著的只有崇訓殿待詔。

  她豈能不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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