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笑道：“晚安！”
楊光道：“晚安！”
千瀧沖她點點頭，沒說話。
于是少女歡快的轉(zhuǎn)身掀起簾子進了屋，腳步輕盈，在兩個人看不見的地方，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圈。
少女躺在涼席上，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地面上從正堂照進來的暗黃燈光，默默傾聽正堂里的動靜。
楊光和楊明陽、楚紅少見的聊了很久，他是興奮的，把自己在這里的快樂通過網(wǎng)絡(luò)全都和爸媽分享。
順便抱怨千瀧對他有多殘暴。
楊明陽和楚紅對這樣抱怨的話全都視而不見，這讓楊光小小的憂傷了一把。
他是親生的嗎？
這樣都不安慰他一下？
聊著聊著，楊光發(fā)現(xiàn)那邊沒動靜了。
他發(fā)了很多消息過去，楊明陽和楚紅都不再回復。
“都睡著了？”楊光撓撓頭。
疑惑了會兒，還是不想睡，他猶記得要半夜去撈西瓜，怕自己一覺睡到大天亮，到時候再去撈就會很沒有意境。
便開始用千瀧手機打游戲。
把千瀧手機打沒電了，充電，再換自己的。
千瀧一直盤坐在旁邊涼席上靜靜看書，不為外物所動，穩(wěn)如老狗。
夜色如水，波瀾不驚，一片靜謐。
月光從天上灑落下來，從屋外鋪到屋內(nèi)，在二人不遠處停止。
楊光抬頭向外望去，雖是夜里，卻并不黑暗，月光很是明亮。
他壓低聲音對千瀧道：“我們?nèi)莆鞴稀！?p> “好。”
楊光偷看簾子一眼，躡手躡腳起身。
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在地上映出兩人長長的影子，上半截影子印在簾子上，下半截部分出現(xiàn)在東屋門口地上的燈光里。
兩人的身影交相晃動。
“你們是要去撈西瓜嗎？”
少女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在這寂靜的夜，在楊光的耳邊不亞于一道驚雷。
他一個哆嗦，差點沒嚇趴下。
少女掀簾出來，笑吟吟的望著鬼鬼祟祟的兩人。
楊光吃驚：“你醒了？”
千瀧看少女完全沒有半點剛睡醒的樣子，道：“她就沒睡?！?p> “哥，你真厲害，這都知道?！?p> 楊光現(xiàn)在好恨“你真厲害”四個字，初一現(xiàn)在拍馬屁完全不分時間、場合，張口就來。
“我怎么就沒有一個天天拍我馬屁的妹妹呢？”楊光心塞。
……
三人出門，楊光把千瀧推在最前面。
是千瀧自己說的狗不敢叫，自己吹的牛，必須自己接住，不能讓牛摔死在地上。
“你們離我遠點。”
月色下，晦暗的夜里，千瀧輕輕的話語聲從前面飄過來。
于是二人便停步，看千瀧大咧咧的向前走去。
無人發(fā)現(xiàn)，千瀧的眸子突然變得比這夜中最黑暗的地方還要深邃。
在這個世界，他第一次有意識的主動釋放自己的氣勢，裹著尸山血海里錘煉出來的些許殺機，向著四面八方瘋狂蔓延。
他控制的很是精準，避開人，恰到好處的讓周圍的狗感到恐懼，卻又不至于恐懼到趴在地上嗚咽出聲。
只要這些狗不敢狂吠，便足夠了。
他身影一晃，陡然消失。
后面，楊光和初一突然發(fā)現(xiàn)千瀧不見了，忙追上來，他們倒不擔心千瀧出事，只是好奇他跑哪里去了。
“嗯，狗真的沒叫？”
初一疑惑，以往即便是她走到這里，附近的狗也會有些開始叫的，今晚卻都很安靜。
兩人繼續(xù)向前走，隱約看見一戶人家門前空地上一個黑乎乎的窟窿。
兩人走向黑窟窿，眼前人影一晃，千瀧突然出現(xiàn)在黑窟窿旁邊。
兩人嚇得一個哆嗦，差點以為有鬼叫喊出聲。
“是我?！?p> 千瀧的聲音從黑窟窿那里傳來，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兩人跑到黑窟窿旁，初一熟練的探手進去拉起一條繩子。
楊光朝四周張望，嘀咕：“狗真不叫啊。”
不遠處有幾個看不真切的影子，從輪廓上看應該是床，上面罩著蚊帳。
楊光從初一手里接過繩子，往上拉，水聲“嘩啦啦”的響，在井中回蕩，又傳到外面，很是響亮。
奇怪的是那些蚊帳里睡著的人對此全無半點反應。
三人手腳利索，初一收了繩子，千瀧和楊光一人抱著一個冰涼的西瓜，一起往回走。
快到家，楊光納悶：“那些人睡的真沉，剛才動靜那么大，都沒一個醒的。”
千瀧在旁冷不丁說道：“我把他們都打暈了。”
“啊……”
“呃……”
楊光和初一腳下齊齊一滯。
千瀧沒有停頓，越過他們，走進了院里。
二人在后面對視一眼，夜色晦暗，誰也看不清對方的眼睛，但隨后的動作卻很默契。
兩人一陣小跑，沖進院里，“咣當”把門關(guān)上，落鎖，賊偷也似的。
到了正堂，千瀧正在桌邊施施然的切西瓜。
他抬起頭：“我說過的，狗不敢叫的?！?p> 一如既往的是沒什么表情的面癱臉。
他隨即又低下頭去繼續(xù)切西瓜。
楊光放下懷里冰涼的西瓜，初一放下手里冰西瓜的繩子，繩子末端還拴著個沒解掉的套子。
楊光挪到千瀧旁邊，猶豫了會兒道：“出來時侯，爸媽說了，不讓你在外面隨便和人動手。
讓我盯著你?！?p> 千瀧拿起兩塊西瓜，遞給他和初一，點頭道：“我知道?！?p> “那你還……”
“放心，他們沒感覺的，明早醒來只會以為自己睡了一整夜，什么事都不會有?！?p> 楊光咬一口冰涼的西瓜，此時卻覺得沒滋沒味。
爸媽之所以不讓千瀧隨便與人動手，是怕千瀧下手沒輕沒重，惹了禍事。
現(xiàn)在，如果真像千瀧說的那樣，那么除了自己三個人，就再沒人知道。
好像也不會有事。
這么想想，楊光便不再勸。
初一小口吃西瓜，一小口一小口，很是文靜。
不時看千瀧，眼中有些許困惑。
在B市火車站候車大廳門口，千瀧和她說自己很厲害，她只以為是千瀧在安慰她。
現(xiàn)在，好像，哥哥說的是真的。
只是，這動輒就把人打暈了……
千瀧在少女心目中的形象驟然模糊了起來，有些神秘又高深莫測的樣子。
“哥好像真的是個了不得的人呢?！?p> 少女這樣想著，有些忐忑，還有些欣喜。
更多的還是后者，她終究只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如果有一個強大的親人，她會很有安全感。
楊光恨恨的狠咬西瓜，深夜撈西瓜，大好的氣氛全被千瀧這個不解風情的家伙破壞了。
弄得他總有一種干了壞事的罪惡感。
真是豈有此理。
他決定要在微信上和秦月顏狠狠吐槽千瀧一頓，定要把他貶的一無是處。
至于向爸媽告狀，他卻是想也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