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陶夭夭戰(zhàn)在一起的將軍叫關鵬飛,四十出頭,精瘦干練,是現(xiàn)存莫家軍的領袖,本來一身功夫甚是了得,可惜遇到了陶夭夭這個“半神”,簡直被她壓制得死死的。
“將軍,接著!”
呼嘯聲中一桿綴著紅纓的長槍疾飛而來,關鵬飛一把抓住,頓時抖擻起十二分精神。
一寸長,一寸強。關鵬飛好歹能喘息片刻。
陶夭夭“刷”地抽出靴筒里的雙匕首,一寸短,一寸險,可險的居然是關鵬風,那雙匕首處處挾制住長槍,她手里就像多了個絞輪,長槍遇上它便被粘著甩不開,逼得他只顧防守,完全放棄了進攻。
這種場面讓將士們看得匪夷所思又熱血沸騰,莫帥的外孫女竟然如此了得,瞧這悍勇竟然比當年的莫家男兒郎有過之而無不及。
關鵬風被陶夭夭拿捏的死死的,額頭滲出了密集的汗珠,臉上不知是羞還是熱的,紅彤彤一片,連耳朵都是赤色。
陶相站在高臺上神色平靜,夭夭既然是天神托生他家,便沒有凡人是她的對手,勝敗毫無懸念。
他的思緒悠悠飄到了過往,莫家軍曾經的高光時刻,那時的西域之外有大小幾十個國家,全靠莫家軍彈壓,護著一方的安寧。
莫帥,陶夭夭的外公被朝廷封為護國公,他治軍有方,馭下有度,又十分愛惜百姓,使得西域之地人民不知有皇帝,眼里只有一個莫帥。
更別說西域之外那些大小國家,忌憚的無不只有莫家軍和護國公。
趙淵的密探自然把這些情報都回報了,當然人家報的也沒啥問題,無非是護國公在西域之地威信極高,受萬民擁戴,被外國忌憚云云,但皇帝的腦殼想的什么沒人知道,后來的事實證明,皇帝想的可就多了。
功高蓋主的人歷來沒好下場,護國公一家就死在了莫須有的罪名之下。趙淵居然下令莫家軍奔赴域外,要把那幾十個國家挨個收拾掉,莫帥自然是有不同意見。
騷擾奉賢的左右不過那幾個國家,沙漠中有些國家,例如月苑國等對他們其實是非常友好的,在他們長途奔襲作戰(zhàn)的時候,他們甚至會給他們提供一些幫助。
人家國也不大,占據著一個沙洲,過點安穩(wěn)的小日子,干嘛非要把人家趕盡殺絕。莫帥這個人很講義氣,愛恨怨憎都很分明,是以堅決抗命,抵死不從。
不從皇帝的人自然是死路一條,還被扣了個“養(yǎng)寇自重,意圖謀反”的罪名。
莫帥死后,莫家軍被分化瓦解,余下的殘部記著莫家的大仇,遇戰(zhàn)便消極怠工令皇帝著急上火,沒了莫家軍轄制的西域,有幾年亂得那是不成樣子,每遇入侵只得調定北侯去擺平。
陶相看著關將軍顧不得臉面,居然招了戰(zhàn)馬揮舞長槍和陶夭夭纏斗,依然被徒步匕首的陶夭夭逼得人困馬乏險象環(huán)生,心內生出了感慨:天佑莫家,竟然有戰(zhàn)神降生,有了她,有了莫家軍,趙玉瑾便無需再怕虎牢關外的玉家軍和列國。
玉郎他兵器再利,火器再猛,難道能比得過天上的神仙!
“承讓?!?p> 陶夭夭好歹收了匕首,飛身躍上高臺,她雖然想立威,卻也不能把關將軍打臉太狠,畢竟人家麾下的兵看著呢。
“末將恭迎莫帥歸來!”關鵬飛跳下馬背,心悅誠服單膝下跪拱手道。
“恭迎莫帥歸來!”
場圃上所有的將士跟著單膝下跪高呼“恭迎莫帥歸來!”
人們臉上洋溢著激動熱情喜悅,莫家人是莫家軍的脊梁,當年莫家的幾代將軍集體罹難,每支部隊都失去主帥和靈魂,如今陶夭夭載著祖先的血和魂魄歸來,怎不令將士們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這聲莫帥,代表著這些人真正接受了陶夭夭。
陶夭夭立即振臂高呼,大發(fā)慷慨之詞,當然也為她師父當今新帝趙玉瑾說了些好話,感謝他為莫家平了反洗了冤,又激勵將士們好好操練起來,重振當日之雄風,說莫家軍不但是西域的屏障,還會是奉賢的脊梁,只要這個脊梁不折,便不會讓外敵侵犯一寸土地。
接下來陶夭夭入住軍營,發(fā)放軍械物資,召集大小將領開小會,布置訓練任務,忙得是不易樂乎。
再與陶相見面時已暮色四合,她好歹想起跑來跟老父親吃頓飯,明日陶相就要啟程回京復命了。
軍帳中,陶相讓人點了幾十頭的銅燈,照得帳里雪亮,映得桌上的菜肴平白添了幾分賣相。
陶夭夭大步跨進帳來,叫了聲“爹”動手拆卸盔甲。陶相想應又有點猶疑,人家畢竟是天神啊,叫自己爹妥當嗎?
看陶相神情古怪,貌似還有點緊張,陶夭夭笑了:“爹,你怎么啦,我是夭夭啊,是您從小養(yǎng)大的女兒,不是什么怪物。”
陶夭夭揮手讓帳內伺候的小兵退出去,說把好門,不要讓人靠近這里,她和陶相有事要談。
兩人落座,陶夭夭動手給老爹斟酒,陶相拘謹?shù)氐乐x。
“爹,你不罵我打我了,還真有點不習慣啊,特別你還這么客氣?!?p> 陶夭夭笑望陶相,腦海里是以前父女相處的場景。她再翻查陶三小姐的記憶,發(fā)現(xiàn)這爹從小當真是非常疼愛原主這個女兒,自己穿過來后,老頭子大約對女兒愛之深責之切,所以讓陶夭夭以為父親并不愛她。
聽了這話,陶相越發(fā)緊張,媽呀,自己咋忘了還打過罵過她。他穩(wěn)了穩(wěn)心緒,端著酒杯站起來:“老夫有眼不識泰山,當年多有得罪,還請尊神海涵,莫要見怪?!?p> “噗”的一聲,陶夭夭嘴里的酒噴了,隨即又被嗆住,好一陣咳嗽。
“爹!我的親爹!”陶夭夭敲著胸口,笑著說:“實話說了吧,什么九天玄女,那是我騙你和師父的,我現(xiàn)在雖有些本事,不過是昊天師門的秘法有些炫目,看著神乎其神,其實也不過世外不傳絕學?!?p> 陶相瞬間不拘謹了,但仍滿腹疑問:“那托夢呢,如果算我夢魘胡說,可神廟祈禱呢,你怎么會知道我的祈禱并真的來接管莫家軍了?”
陶夭夭給父親布菜,望著困惑的陶相咪咪笑:“爹啊,我?guī)熼T有一個絕學便是左右夢境和竊聽心聲。你的夢境自然是我左右的,不但如此,我?guī)煾改菈粢彩恰!?p> “我只不過想讓師父有些安慰,好好活著去爭取立儲,以后好為咱莫家平冤昭雪,我可不能讓他知道我還活著。
“你也知道他對女兒心思很重,可我認定了玉郎哥哥,實在不宜再和他有過多糾纏。所以爹爹,你可要幫我保守秘密。至于我現(xiàn)在接管莫家軍,你就讓他繼續(xù)認為我天神下凡好了,這樣他既不會有非分之想,又能因為天神為他鎮(zhèn)邊而安下心來?!?p> 陶夭夭一席長話,終于讓陶行知相信自己這個女兒還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他對陶夭夭怎么脫離密閉的墓室火海好奇不已,反復追問,說,我們是看著封那個墓室門的,并說那么猛烈的大火燒那么久,凡人怎么可能不死還悄無聲息逃出京城。
陶夭夭一邊吃菜喝酒,一邊認真解釋,態(tài)度誠懇至極,半分沒有敷衍之氣,讓陶相終于確信,陶夭夭真不是神,只不過會了些神奇的旁門左道。
她說:“爹,你也是看過昊天和師兄妹鳳凰臺的表演,你看,他們那些本事厲害不,憑空能生物,也能憑空化物,我雖然學得沒那么精,保住自己的小命總不是什么問題?!?p> 陶相真是再無異議,雖然誤會解除,自己天上沒了人,但心情卻出奇地好,仿佛女兒這次才真的屬于自己了。
兩人談天說地,舉杯小酌,兩爺子真是很久沒有這樣平和默契。陶夭夭央求父親多多看顧提點趙玉瑾,說自己對師父還是心存愧疚的。陶行知卻在擔憂她接管了莫家軍,一旦玉郎進犯奉賢,陶夭夭便要和他兵戎相見。
“哎呀,我的爹爹,這有什么擔心的,你不知玉郎那國如今叫什么?”
陶相道:“我知道,玉夭國,那又如何?”
陶夭夭奇怪老爹的神經大條到這種程度,道:“玉夭,便是你女兒我啊,他以我的名字定國名,說明玉郎難以忘懷在下,若我替奉賢出戰(zhàn),他還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