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攔車的可不都是警察,還有路政!”我沒好氣得回一句,心想這丫頭怎么對駕駛常識一竅不通,猛然瞥見梅琪臉色煞白,抓住我的手冰涼冰涼的。
車子已然停下,一名戴大檐帽兒的同志向我揮揮手,示意我降下車窗,隨著車窗緩緩落下,不遠(yuǎn)處一張熟悉的臉龐躍入眼簾,讓我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是你!”我盯著那人,咬著牙低吼。
那人見我認(rèn)出了他,索性不再躲避,嘴角揚(yáng)起一絲神秘的笑容,昂首走到我們車旁,“文先生,我們又見面了!呦,還有梅老板,幸會,幸會!”說著躬下腰,“恭恭敬敬”朝梅琪打一個敬禮。
這次他襯衣兩個扣咧著,望著那熟悉的自脖子向下延伸的魚尾紋身,怎么看怎么恐怖,沒錯,他就是那個到我們賓館的假警察,鄭州混子!
我下意識向車前、車后看看。
也許是動作太過夸張,紋身男冷笑一聲,“文先生,別看了,前面有路障,后邊有車堵著,下車吧,老實(shí)點(diǎn)兒!別?;ㄕ?!”
我的心“砰砰”直跳,看看同樣一臉驚慌的梅琪和后座兩人,看來,我們別無選擇了!
下車后,紋身男和另外兩名穿制服的“警察”將我們帶到路邊僻靜地方,依次站好。
“身份證!”紋身男煞有介事得說道。
“哼!”梅琪冷哼一聲,鄙夷得盯著他,“老虎,合作這么多次了,還用得著來這套嗎?”
紋身男像沒聽見似的,繼續(xù)低頭擺弄著一個黑色記事本,旁邊一名“干警”大聲呵斥道,“嚴(yán)肅點(diǎn)兒!套什么近乎!讓你拿什么就拿什么,哪那么多廢話!再干擾執(zhí)法,把你們都帶回隊里!”
“車上拉的什么?”紋身男拍拍那人的胳膊,繼續(xù)問道。
“水果!”見幾人臉上的恐怖顏色越來越濃,梅琪更是一臉無助得看著我,我搶先答道,已經(jīng)知道這伙人“黑吃黑”的身份,我反倒踏實(shí)了,索性耍起無賴,他還能真宰了我不成?
“水果,打開看看!我們要檢查,看有沒有違禁品!”紋身男抬起頭,眉頭微皺,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我。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我陪著笑臉兒說道,緊接著就在身上翻找車鑰匙。
梅琪幾人被我的話嚇得臉色煞白,一齊恐懼而又不解得盯著我,梅琪使勁攥住我的胳膊搖晃著,從眼神里看出,她有千萬句話要跟我說,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我笑著撥開她的手,暗暗使個眼色,梅琪會意,一驚,手上的勁兒松了。
“小伙子,可不能這樣啊,車上的東西。?!眲偹﹂_梅琪,老者上前一步,擋在紋身男與我之間,著急得滿臉通紅,山羊胡子顫著,干枯而有力的大手再次使勁兒攥住我的胳膊。
“車上有什么?”紋身男一把扳過他的身子,明知故問得問道,臉上浮現(xiàn)一股獰笑。
老者一踉蹌,隨身攜帶的紫檀手串兒掉在地上,剛想去撿,被紋身男搶先撿起,揣進(jìn)兜里。
“你!你們!強(qiáng)盜!”老者哆嗦著就要去奪,被喬治攔腰抱住了,保鏢似的小伙子趕緊張開手臂,將他倆護(hù)在身后,惡狠狠盯著紋身男一伙兒。
“違禁品!沒收了!”紋身男不屑得打量著仍在喘粗氣的老者,掏出紫檀手串掂掂,啐一口唾沫,厲聲喝道,“再不老實(shí),把你們都拉到隊里關(guān)幾天!”
梅琪冷冷得看著這一切發(fā)生,抱起肩膀,嘴角竟揚(yáng)起一絲微笑,似乎讀懂了我之前的眼神,向我投來目光中摻雜著幾分驚訝,還有幾分贊許。
紋身男和同伙再次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仍在煞有介事得滿身翻找著,邊找邊著急得喃喃自語,“哎呀!哪去了,哪去了!”不時一臉擔(dān)憂得瞟一眼身邊的人。
“怎么?車鑰匙丟了么?快把外罩脫了!”見我半天翻不著鑰匙,紋身男也有些著急,把手里的筆記本狠狠摔在地上,沖過來不由分說就要扒我的外罩,而這一點(diǎn),恰恰暴露了他們根本就不是政府的執(zhí)法者,而是一伙有預(yù)謀的土匪。
我索性把外罩脫下,扔給紋身男和他的同伙,顯得比他們還著急,心里卻早就樂開了花,“倆傻帽兒!打認(rèn)出你們,小爺就留了這一手,車鑰匙早被我扔到道邊兒的水溝里,黑燈瞎火我看你哪找去!”而至于再如何發(fā)動車子,切諾基有指紋進(jìn)入和啟動系統(tǒng),還用得著鑰匙?
紋身男和同伙幾乎把我的外罩抖落個遍兒,就是沒有鑰匙的蹤影,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抓耳撓腮。
我們這邊兒,梅琪早已看明白一切,趁倆人不注意,悄悄對我豎起大拇哥,喬治和老者也平靜下來,臉上浮現(xiàn)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笑容,看看我,又看看紋身男,不時嘆口氣,搖搖頭。
外罩找不到鑰匙,紋身男又吩咐同伙沿我們走過的路仔細(xì)查找一遍,仍是一無所獲,這下他真急了,沖過來狠狠揪住我的衣領(lǐng),“他娘的!鑰匙哪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害怕”得回復(fù)道,一臉無辜得看看躺在地上的外罩,我知道,車鑰匙丟了是他們始料未及的,而且,不是他能決定的狀況。
“把車窗砸了吧?”在我身上又反復(fù)摸索好幾遍,一個同伙湊近紋身男耳邊,低聲建議道。
紋身男轉(zhuǎn)頭望望遠(yuǎn)處的切諾基,暗自咬了咬牙,發(fā)出不和諧的“咯咯”聲。
“哎!哎!你們可千萬別打這主意,這車有遠(yuǎn)程報警系統(tǒng),車窗一砸就自動定位、報警,可夠你們喝一壺的!”聽幾人商量要砸車窗,我“善意”得提醒道。
“我們就是警察,報什么!”聽到我的話,一個同伙立馬轉(zhuǎn)過身,惡狠狠盯著我,只是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合適,灰溜溜閉上嘴,被紋身男瞪一眼,不再言語。
“你的車,真有報警系統(tǒng)?”紋身男皺起眉,抬眼望著我幽幽問道。
“切諾基,美國純進(jìn)口,你可以查!”我淡淡說道,瞥一眼身旁的梅琪三人,梅琪立刻點(diǎn)頭,報以贊許的目光。
“那怎么辦?”紋身男像在問我,又像在自言自語。
我“無奈”得攤攤手,沒回答他的問題。
“你們幾個在這呆著,不許動,別?;ㄕ?!”思索片刻,在與同伙耳語幾句后,紋身男撿起地上的筆記本,吩咐道,同時暗示性的拍拍身上的手槍套,也不知里面是不是真的裝了家伙。
我們彼此看看,似乎沒有任何反駁的權(quán)利,“按恁說的,俺不動!”喬治操著標(biāo)準(zhǔn)的河南普通話回道,紋身男笑笑,帶著兩個同伙向公路旁的卡點(diǎn)兒走去。
“文寧,你能發(fā)動車嗎?”紋身男走遠(yuǎn),梅琪湊到我耳邊,悄聲說道,因為距離太近,嘴里的哈氣吹得我直癢癢。
我趕緊躲開,狐疑得看她一眼,“能,怎么了!”
“那你為什么騙他們?”梅琪調(diào)皮得笑笑,一臉?gòu)趁摹?p> “哼!不想死!”我迅速答道,答完便趕快躲開她的眼神,我可不想和特務(wù)般的女人有任何瓜葛,說不定讓人賣了還給人數(shù)錢呢!
“你有辦法了?”梅琪追著我,繼續(xù)問道。
“沒有!”我搖搖頭,望向遠(yuǎn)方的夜空,此時正值凌晨,遠(yuǎn)處黑寂的夜色,還挺美。
“我有!”梅琪踮著腳,使勁湊到我耳邊,輕輕吐出兩個字,語氣堅定,絕不像開玩笑。
我疑惑得轉(zhuǎn)過頭,皺著眉,盯著她,不知道這丫頭又要搞什么名堂!
梅琪得意得朝我笑笑,“發(fā)動車子,要多久?”
“十秒鐘!”我不假思索回道,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好主意。
梅琪轉(zhuǎn)頭望向切諾基,嘴里喃喃念著,“咱們距車子約40米,沖過去5秒鐘,開車門5秒鐘,發(fā)動車子10秒鐘,夠了!”
之后興奮得轉(zhuǎn)向我,“待會我喊‘跑’,你就用最快速度跑去發(fā)動車子,其余什么也別管,能做到嗎?”眼里滿含期盼。
“能!”我打量她一番,“你就不怕我自己開車跑咯?”
“我賭你不會!”梅琪的回答干脆而利落,“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你有把握不被他們那兩輛車追上嗎,堅持十公里就行?”
“切!”我不屑得撇撇嘴,“就那兩輛破桑塔納,還是九十年代的老款,五公里,老子就讓他們連尾燈都看不見,可為啥是十公里?”
“十公里左右,我們就進(jìn)山東地界兒了,他們不敢進(jìn),而且前面有個鎮(zhèn)子,離這兒也就十公里,進(jìn)了山東,進(jìn)入鎮(zhèn)子,我們就安全了!”
“嗯!”我點(diǎn)點(diǎn)頭,從心底對這丫頭升騰起一絲敬佩,太縝密了!在如此緊張的環(huán)境下,一個小女人能有這么縝密的思維,她究竟是什么人?我覷起眉,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跟我交代完,梅琪又分別走到另外三人處,分別耳語一番,之后,便是屏住呼吸,將近一分鐘漫長的等待,說是漫長,是因為每一秒鐘都足以讓人緊張到窒息,從沒有過,心跳聲竟能聽得如此之清!
“跑!”恰在此時,紋身男和同伙朝我們走來,與他們一起的又多了兩個人,梅琪突然一聲喊,我拼了命得朝切諾基跑去,與紋身男等人來的方向正好呈三角形路線。
身后傳來“啪啪”兩聲槍響,仿佛兩顆子彈就貼著我耳邊劃過,我的腳下像生了兩只風(fēng)火輪一樣,耳邊“嗖嗖”的風(fēng)向,大腦一片空白,什么也顧不得。
因為慣性,我猛得撲在車上,趕緊去拉車門,哆嗦著,竟連拉了兩下沒拉開,我不敢回頭看,幸好沒人追上來,也沒有不長眼的子彈打在我身上,我再次瘋狂得攥住車門把手,用力往后一拉,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要是拉不開,老子就砸了這礙事的破車門!”
好在這次車門沒為難我,跳上車、關(guān)門、啟動,一氣呵成,我都想不到三十歲的我還能如此矯??!當(dāng)車燈亮起、自動鎖落鎖的一剎那,我這顆懸著的心才算稍稍貼近地面兒。
環(huán)顧四周,七八個人,手里揮舞著家伙從四面八方朝我奔過來,我來不及細(xì)想,閉上眼,猛得一踩油門兒,車子如離弦的箭般沖出去,一下把前面兩個人撞出好幾米遠(yuǎn)。
我顧不得他們,瘋了一樣往前開,這時才隱約看到前面不遠(yuǎn)的路邊,梅琪一手拉著老者,一手持手槍,正在朝追來的匪徒射擊,那姿勢,那神態(tài),標(biāo)準(zhǔn)極了,不是女特務(wù)是什么?
我一腳油門兒沖到她跟前,推開車門大喊,“快上車!”
梅琪一把將老者推上后座,自己又朝車后開了兩槍,才敏捷得跳上副駕駛,大喝一聲,“開車!”,邊喊邊探出車窗開槍。。
幾分鐘后,紋身男一伙早已被我們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再沒有半點(diǎn)兒蹤影,前方,朦朧中有幾盞路燈亮著,想來我們已進(jìn)入鎮(zhèn)子,安全了!
我長舒一口氣,扭頭看看梅琪和后座驚魂未定、大聲喘著粗氣的老者,一臉痞笑問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還有槍?”
“呵呵!”梅琪冷笑一聲,黑洞洞的槍口抵在我的太陽穴,“少廢話!開你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