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我被嚇了一跳,剛剛收回去的冷汗再次布滿全身,下意識舉起雙手,卻忘了自己還在開車,速度太快,車子猛得晃了一下。
“哎!看路!”因為重心不穩(wěn),梅琪一下?lián)湓谖疑砩?,手槍砸在肚子上,差一點兒就讓我斷子絕孫。
“哎呦!”我大叫一聲,屁股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挪,生怕挪慢了,下半輩子做人的樂趣就真交代在這兒了。
梅琪撿起搶,羞澀得瞅瞅我,整整衣服,臉紅了。
“呵呵!你還會臉紅?看不出來?。 睔夥站徍拖聛?,仿佛還透著那么一點曖昧,我吹著口哨打趣道。
“要你管!”梅琪嘟囔一句,斜我一眼,隨即望向車窗外。也許是剛才太過緊張,她甩甩被汗水打濕的頭發(fā),搖下車窗,點燃一支煙。
“嘿!”
“你叫我?”我轉頭看看她。
“對!剛才你還挺勇敢的,謝謝你!”梅琪朝我吐一口煙圈兒,帶著香味兒的白霧慢慢飄散過來,還挺好聞的。
我貪婪得嗅嗅,笑笑說道,“別說謝,你不拿槍指著我就成,我也是為了自己活命!”
“不問我是干什么的了?”梅琪的語氣充滿挑逗,不用看,也能想象她此刻嫵媚的表情。
“不問!知道太多死得快!”我搬出電影里最常用的臺詞,只不過這次,是我自己說自己,而不是來自別人的威脅。
“哈哈哈哈。?!泵风餍α耍Φ媚菢臃潘?。
“他們兩個人呢,咱們怎么匯合?”我問道,車子已進入山東地界兒,距離青島不足三百公里,既然是四個人出來,我總得知道那兩個人的去向。
“濤子應該脫險了吧?”身后傳來老者弱弱的聲音,邊說邊夾雜兩聲咳嗦,看得出,剛才一通折騰,老人累得不輕。
“嗯!我看見他躥進樹林,以濤子的功夫,脫身不成問題!”梅琪思索著答道,凝望著車窗外。
“哦,那我就放心了!”老者長舒一口氣,放心得重新斜靠在座椅靠背上。
“那個喬治呢?”見兩人只提到年輕人,根本沒提喬治的意思,我忍不住問道,怎么說他們也是一伙的吧,何況那家伙還挺討喜,看起來與梅琪關系也不一般。
“估計死了吧!”梅琪淡淡吐出幾個字,繼續(xù)悠然得吐著煙圈。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得剎住車,梅琪和老者都重重撞在車身上。
“你干什么!剎車也不說一聲的嗎?”梅琪惱怒得看著我,只是這次手槍沒有舉起來。
“你說喬治死了?”我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是出于對喬治的憐憫,還是對于梅琪冷漠的怒火,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了,她怎么能說得如此稀松平常?何況。。何況。。他們似乎還是戀人!
梅琪似乎能猜到我吃驚的原因,懶洋洋靠在車門上,揉揉被撞疼的肩膀,嫵媚得笑笑,說道,“對!死了,第一槍是我打的,看著他滾到路邊的路基溝里,我怎么會讓他活著留在老虎那里呢!”
“一槍,你就確定他能死?你就這么盼著他死?”我瞪著梅琪,眼里噴出了火!
“琪琪說的對!”身后傳來老者的聲音,滄桑而鎮(zhèn)定,“我們不能把他留給敵人,會成禍害的!琪琪的槍法我相信,京都警察學校的高材生,可不是吹出來的!”
“京都?你們是?”老者的話讓我更加吃驚,聽到京都,我本能得想到了日本。
梅琪笑笑,朝我點點頭,沒再說什么,像是認可老者的話,又似乎沒有。
盡管她的身份我早就懷疑,可當真相一下子擺在我面前時,我還是像當頭挨了一大棒,一下子懵了,有些緩不過神兒來。
“可他是你的戀人?。 蔽亦珕柕?,又像自言自語。
“狗屁戀人!”梅琪狠狠罵一句,“一個在鄭州長大的美國人,靠著介紹趙老板給我們認識,占了老娘多少次便宜,還想讓我給他弄回美國去!想得美,死了正好!渣滓!”說完狠狠捻滅煙頭,扔向窗外。。。
凌晨五點,青島碼頭,望著遠去的漁輪向著朝陽初升的方向駛去,我心里說不清是酸,是甜,還是其他什么滋味兒。
我掏出火機,迎著海風點燃一支煙,煙是梅琪留下的,飄著淡淡的香味兒,還有她最后的擁抱,及在我耳邊小聲說的那句話,“文寧,謝謝你!記住我的話,你在孤軍奮戰(zhàn)!”
我不抽煙,但此刻特別想抽,我腦子亂,想不明白為什么梅琪和閆叔都會送我同樣的話,難道他們是商量好的?不會,絕不會,盡管他們馬上就會見面!
五點半,電話鈴聲如約響起。
“喂!”我拿起電話,帶著緊張而顫抖的聲音問候道。
“我是閆淑新!”電話那頭傳來閆叔沉穩(wěn)而富有中氣的聲音。
“閆叔,怎么才來電話,可急死我了,人抓住了么?”我著急得對著電話一連串兒說道。
“抓住了,船一動,我們的海警船就跟上了,連船員五個人,外加六只爐子,大獲全勝!”閆叔說著,語氣中透出少有的興奮,“還有,根據(jù)你提供的消息,老虎一伙蟊賊也沒跑了,全逮住了,假冒公安干警招搖撞騙,只憑這個,就夠他們喝一壺!只是你說的那個喬治,的確是死了,尸體倒在路邊水坑里,子彈從后腦打入,眉心打出,好槍法??!”
“鄭州老窩呢?端了嗎?”我趕忙追問,這才是我最關心得。
沉默,最令人最擔心,可怕的沉默!
“閆叔,你說話??!”我的聲音抖得越來越厲害,不照鏡子,也能想象臉上的恐怖神色。
“小寧”閆叔嘆一口氣,接著說道,“鄭州不能動!”
“為什么?”我不解得大聲質(zhì)問道,聲音太大,驚起身邊一片海鷗。
“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答應我的!如果鄭州老窩不動,梅琪抓了,姓趙的會怎么對待黑姊家人,我再怎么面對黑姊,你讓我配合你,我做了,玩命兒我都干了,可你答應我的呢?!”我歇斯底里吼道,聲音伴著海風在沖向岸邊的波濤間回蕩。
閆叔一直靜靜聽著,待我平靜,才接著說道,“首先,我代表組織向你保證,抓捕梅琪一伙是秘密的,而且她不叫梅琪,真名川島梅英,還有那位老者,真名李國生,原魯南學院歷史系教授,為金錢而出賣靈魂,這次他們把銅爐運到日本的目的,就是歪曲事實、借此抨擊我們一直引以為豪的宣德爐,能粉碎他們的罪惡計劃,你可是立了一件大功!”
“我不稀罕!我就想知道你們怎么保密!”
“哎。?!遍Z叔苦笑一聲,“我們特地選在青島港出??趯嵤┳ゲ?,還演了一場戲!”
“戲?”
“對!觸礁沉船的戲,沒有人會知道梅琪一伙被抓捕,只會知道他們的船觸礁遇險,國家正在積極組織營救,今天晚間的新聞還會專門報道,做到保密了嗎?”
“哦。?!蔽仪敢獾脩宦暎瑳]底氣得下意識點點頭,語氣平緩了許多,“那為什么不動鄭州的老窩?那可的的確確關系黑姊家人,乃至整個馬頭灣的安危,這不是你們這些警察該管的嗎?”
“是!”閆叔鄭重答道,“不但要管,還要一網(wǎng)打盡,而且絕不讓任何無辜的群眾受波及!小寧,不動鄭州老窩的原因有兩點,一是它獨特的地理位置,你去過就知道,它正處在老舊居民樓中,住戶多,人口密集度大,他們擁有槍支,據(jù)可靠情報,甚至還在屋里安放了炸彈!”
“什么,炸彈?我的天!”我一聲驚呼,感覺就跟演電影一樣。
“你說,這種情況下老窩能動嗎?”
“還有‘二’呢?”
“二是重點,最珍貴的《永樂大典》還沒有出土,不知多少重要文物仍埋在將軍山,這些都是國家的寶貴財富,我們要將趙文轅一伙匪徒一網(wǎng)打盡,也要讓這些財富盡數(shù)到它們該去的地方?!?p> “所以就可以犧牲我們這些小民,置黑姊家人的安危于不顧?”我不服氣得嘟囔道。
“黑姊家人不會有事,至少在趙文轅知曉梅琪被捕之前不會有事,所以你得趕快回云南,要趕在這個時間差,協(xié)助我們將趙文轅一伙一網(wǎng)打盡!這才是幫助黑姊的最好辦法!”
“切!”我懊惱得哼一聲,瞅瞅剛才“逃跑”時被樹枝刮壞的衣服,想想被梅琪用槍指著的樣子,心有余悸得回道,“我一不是官,二不是警察,您讓我一個平頭百姓去冒這么大險,合適嗎?”
“合適!就憑你可以為了老齊的一本郵冊,可以赴湯蹈火!你心里那份正義感!”
“別給我戴高帽子!閆叔,我這人打小就混,不吃這套!”我猛嘬一口煙,抬眼望望遠處剛剛躍出海平面紅彤彤的朝陽,“這事兒我得跟老鵬商量,先去BJ,要去也是我們倆一起回去,再說了,還有黑姊呢!”
閆叔愣一下,又是短暫的沉默,之后緩緩說道,“小寧,還是你自己去云南吧,也許你會在云南看到黑姊,但無論如何記住,你一直在孤軍奮戰(zhàn)!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記住了么?”
“什么?你又重復這句話,到底什么意思!”我猛得將煙頭兒扔在地上,狠狠踩兩腳,腦子里充滿了疑問和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