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蒙蒙亮的時候,窗外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這是一場普雨,估計得下好久。阮蝶他們睡得很沉,還是藥童的敲門聲驚醒了熟睡中的一行人。
“各位貴客,早飯已經備好,還希望不要嫌棄我們山野村夫的粗茶淡飯才好。”藥童說罷就起身去采藥了,老藥師在藥房配藥,碾藥聲從藥房陣陣傳來。阮蝶也不好意思再睡了,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就去洗漱了,熱水藥童已經為他們備好了,阮蝶覺得這里的服務簡直比客棧還要周到。
眾人來到客廳,看見前幾天還斗得烏眼雞似的兩人,現(xiàn)在坐在一處,互相給對方碗里夾菜。不覺臉上都浮現(xiàn)出了欣慰的表情。周慕瑜走上前,打趣著胭脂:
“看來黛黛比我厲害啊,我掏錢都哄不好的母老虎,現(xiàn)在在她面前乖得像只小貓一樣。”胭脂白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繼續(xù)給黛黛碗里夾菜。
“哎呦,好了好了,別夾了,你看黛黛那么瘦,能吃得了那么多嗎?”周慕瑜往胭脂旁邊一坐,不客氣地從胭脂碗里夾菜往自己碗里放,卻被隨后而來的阮蝶白了一眼:
“你還真不要臉,胭脂她才多大,你也好意思吃她豆腐,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
“首先,我知道男女有別;其次,在我眼里,只有黛黛、程露還有葉師姐這樣的女人才配被稱之為女人,你們倆照照鏡子,女人這個詞兒,什么時候能跟你倆沾邊?你倆兇起來的時候,那可是比十個男人還厲害呢!你說是不是,阿淇師弟?”周慕瑜此刻還不忘帶著阿淇,阿淇并未搭話,只是默默低著頭就著咸菜吃著粥。
“你的話要是少一點,你早就把葉師姐追到手了?!摈祺煨ξ乜粗苣借?,也跟著阮蝶她們的話茬走。
“好啊,黛黛,才多久,你就叛變了?”周慕瑜看著和胭脂冰釋前嫌的黛黛,心里也覺得很是安慰,這倆小屁孩終于懂事了,知道不能給他們添亂了。
“怎么不見葉師姐和程露?”細心的阿淇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又結合前幾天發(fā)生的事情,生怕自己的心上人出什么事。
“也是哦,難道葉師姐臨時有什么她師門交代的任務?先我們而行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聲吶?”周慕瑜也有點奇怪,一早上都沒碰見葉師姐和程露二人。
“大師姐和程師姐去采藥了,她們說不好意思平白無故打擾醫(yī)師這么久,去尋幾枚上好的山參靈芝送給老爺爺?!?p> “哦,這樣啊,我們能幫上什么忙嗎?”周慕瑜吃著粥,含糊不清地問道。
“或許......不能吧?!摈祺烊鐚嵒卮?,可把胭脂逗得止不住笑:
“白癡!”
“你再說一遍!”周慕瑜說著就要去咯吱胭脂,胭脂才不怕他,從兜兒里掏出靈蛇,朝周慕瑜扔去:
“你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動不動就下黑手?!敝苣借ぽp巧地避開靈蛇,可是靈蛇卻不偏不倚地扔到了老者的身上。
“這是什么東西啊!快拿走啊,嚇死我了!”老者顫顫巍巍地擺動著雙手,試圖把靈蛇從身上弄下來,但又怕蛇有毒,咬他一口他吃不消。倏然一枚銀針將靈蛇穴道封住,靈蛇登時動彈不得,從老者身上掉了下來。
“好暗器!你這功夫也是阮蝶教你的?”周慕瑜回過頭,發(fā)現(xiàn)暗器是從阮蝶手里發(fā)射出來的,不知不覺又對阮蝶多了幾分佩服。
“我?guī)煾悼杀任覅柡Χ嗔?,我的銀針只能扎死它,卻不能讓它昏死,我?guī)煾祬s能!”胭脂對阮蝶滿眼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阮蝶笑笑,說了聲:
“對不住了,老先生!我這徒弟過于頑皮,我會好好教訓她的!”阮蝶轉過頭瞪了胭脂一眼,胭脂立馬住嘴了。
“哎!教訓倒是不必,這個小姑娘也不是有心的,只是今日我的運氣不好罷了,不礙事的。調皮的小孩大都聰明,只是這聰明若不放在正道上,倒是貽害自身??!”老者慢慢悠悠地坐在飯桌上,拿起自己的碗筷,也跟著他們一起吃早飯。
門外身著一身白衣的葉序繁和身著綠衫的程露戴著草帽陸續(xù)走進來,程露還扶著因上山采藥不小心踩到捕獸夾的小藥童。
“我們上山采藥,剛好就碰到了手上倒在雨地里的藥童,順道帶他回來了?!比~序繁簡短地敘述了她們偶遇藥童的全過程,并且將采到的山參靈芝盡數(shù)送予了老者。老者滿眼的擔憂和感激,將藥童扶到了飯桌上,將碗筷遞到他面前。
“這小藥童長得還怪好看的!”胭脂細細打量著眼前絕美的少年,發(fā)現(xiàn)他的臉長得真得像畫里下凡的童子一般。
“然后你就春心蕩漾了?”周慕瑜滿臉戲謔地看著胭脂,胭脂白了他一眼,就閉上了嘴。眾人順著她的話茬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藥童的確長了一張清秀絕倫的臉,只是那張臉毫無半點血色,仿佛有什么先天之癥。
“哎,這孩子命苦,自小就體弱多病,父母養(yǎng)活不起,就扔到這山里了,我出門采藥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他,看他可憐,就撿了回來,讓他做了我的徒弟。”老者是個菩薩心腸的人,自然是見不得這世間疾苦。
“他跟著你能有什么出息?不如跟我們回道觀,讓他做我的徒弟!”周慕瑜看阮蝶有了自己的徒弟,也有點羨慕了,也想順道收個徒弟。
“師徒這種事情要講求緣分的,你看他像是你的徒弟嗎?做阿淇的徒弟還差不多。小藥童,這兩個人你想拜誰為師?”葉序繁微笑著看向被嚇壞的小藥童,示意他不用害怕,隨心選擇自己的師傅就好。
“你們只顧著自己的心意,人家可是有師傅的!”阮蝶朝老者那邊努努嘴,示意老者若是不放人,他們誰說什么都沒用。
“只要這孩子能有更好的出息,我是不會強留的。只是這孩子從小孤苦伶仃,實在可憐,你們一定要對他好點?!崩险叻帕嗽?,小藥童也敢開口了:
“我想拜周先生為師。”
“為什么?”周慕瑜得意地笑了,看來這小孩還是挺有眼光的嘛。
“周先生精通藥理,與我?guī)煾惦y分伯仲,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彼幫痪o不慢地開口,讓眾人登時對這個沉默寡言的小孩刮目相看。
“你跟他能是一路人嗎?”阮蝶是個明眼人,一眼就瞧出來他們不適合做師徒。
“只要周先生不嫌棄,我愿拜周先生為師,終生侍奉左右,盡弟子該盡的孝道!”說著藥童便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朝周慕瑜磕了三個響頭。
“好好好!好徒弟,只要你品行端方,跟著我,我有一口肉吃,肯定不會虧待你毫分!”周慕瑜將小藥童慢慢扶起,從包袱里拿出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遞給了他:
“這藥治療外傷有奇效,不出三天,你這腿腳就好利索了。”
“徒弟,謝師傅厚愛!”藥童將藥膏收起,坐在周慕瑜身邊,低頭開始吃飯。
“他叫什么名字?”周慕瑜看向老者,老者緩緩道:
“他與藥有緣,我便用一味中藥為他起了名字,他叫杜仲?!?p> “好,從今天起你與我有緣,就叫周忘塵吧!”
“可有什么典故?”程露有點好奇這個名字有什么說法,她讀書少,大家都明白了,她還一頭霧水。
“忘卻前塵,重新開始?。 比畹畔峦肟?,解釋道。
“沒錯,我希望他能走出孤苦伶仃的過往,重新開始他的新征程!”
“這名字挺不錯??!”一向寡言少語的阿淇也不住地稱贊,可能他希望自己也能像藥童一樣,忘卻前塵,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吧。
幾人吃完早飯便向老人辭行,朝不周山的方向一路前行。雨還是下個不停,少年因腳傷的緣故,不得不與胭脂同乘一匹馬。一路上胭脂對少年照顧有加,就連黛黛都忍不住吃醋了。
“天要下雨,徒弟要嫁人,真是攔不住吶!”阮蝶伸個懶腰,無奈自嘲道。
“你也不問問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家胭脂!”周慕瑜和阮蝶真是天生的冤家,動不動就要斗嘴。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胭脂姑娘長得如此貌美,想來沒有哪個男孩子會拒絕她吧!”程露搭話道。
“前提得是個女人,你看胭脂和阮蝶兩個母老虎,哪有一點女人味兒了?”周慕瑜嘴巴損是眾所周知的,但是這話阮蝶不愛聽到了極點:
“我們是不像女人,你看你碎嘴子這幅樣子,哪有一點男人味兒了?”
“我是不是男人,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周慕瑜還是一副嘴不饒人的模樣,阮蝶恨得牙根兒都癢癢:
“得了吧,我可無福消受,你的女神身穿白衣,飄飄如仙。我們這種南蠻女子怎么配得上啊?別逼我放蜘蛛咬你。”
“你的蜘蛛都死了,怎么還有蜘蛛?。俊?p> “前幾天胭脂幫我抓的,你要不要試試西北之地的蜘蛛???聽說比南疆的蜘蛛咬人疼?!?p> “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被咬?!?p> “那你就乖乖閉上你那張十年都不刷一次牙的嘴,別有事沒事惹你姑奶奶不開心!”
“好嘞,姑奶奶,請姑奶奶幫忙占卜一下這雨什么時候會停?。俊?p> “你什么時候能學會把你的臭嘴閉上,這雨什么時候就停了!”
“那我估計這雨得下十萬年吧!”胭脂從馬上偷偷溜下來,插話道。
“還是徒弟深知我心吶!”阮蝶對這個幫手很是受用,只是周慕瑜吃了癟,一路上又不開心了。